今日荀府可真是热闹。
门前车马往来不绝,宾客如云,谈笑声层层叠叠。
双开的朱红大门上,荀大老爷和荀二老爷拱手笑面迎客,彼此寒暄几句,吩咐家丁好生领入座,刚转头,又爽朗地
大笑起来。
珍大嫂子,可算把你盼来了!老太太还遣人来问呢。
哎呀,李掌柜,你来了,快快里面请,且稍坐一会,等我来和你喝几杯!
…
予安起得早,装扮整齐,和二爷去给老太太磕头贺寿。
按规矩,姨娘是不能出前堂,迎宾待客的,二爷磕完头去前面时,予安就留在老太太的屋中。
来给老太太祝寿的客人数不胜数。
表小姐是在辰时末来的。
予安十二三岁时见过她一次,如今出落得更加标志了。
就像她昨日新学的诗经里写的: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老太太让表小姐坐到她边上,笑着让婢女去找二爷来,我记得你小时候随你娘来这里玩,观澜很是照顾你。今日
既然来了,也该让你们叙叙旧。
予安紧张地攥紧手。
二爷虽然说要给她当二奶奶,但是表小姐长得仙子下凡一般,二爷见了,心里喜欢,反悔怎么办。
二爷进来之后,予安就紧紧地盯着。二爷看了她一眼,就往老太太那边走去了。
不知有没有看错,予安觉得二爷和往常在其他人面前一样,平静,少言。
予安的心安定了一点,又移眼悄悄看表小姐。
表小姐谈笑自如,神采飞扬,既不娇柔,也不羞怯。
予安有点丧气,表小姐这么好,换她是老太太,她也要二爷娶表小姐。
吃过酒宴,众女眷移席吃茶。予安在后边坐了一会,有个婢女来找她。
二爷被酒弄脏了衣裳,要回去换,叫姨娘回去呢。
予安磨磨蹭蹭地走。
一直到了拱桥下,自己在心里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却不敢问二爷对表小姐的印象如何。
走快些。
荀观澜牵住小丫头的手,上桥。
予安默默将手指往二爷的指缝间钻,扣住二爷的五指。双腿发软地等。
二爷没有甩开她。片刻之后,手指合拢,慢慢地回握。
予安如释重负地笑开,眉眼生动,这才干干巴巴地试探:二爷,表小姐生得真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
看的人呢。
嗯。
日光灿漫,悠闲滑过桥下的湖水,金亮亮地闪动。天色澄蓝,树木嬉戏,石桥娴静而温情。
他掌心里,贴着另一个掌心。
荀观澜平生第一次希望这拱桥走不到尽头。他放慢了步伐。
二爷嗯了,也觉得表小姐生得好看。
予安心里酸溜溜的,小小声说:我也好看的呀。
原来小丫头是在吃味。
荀观澜嘴角含着清浅的笑,故意漫不经心地说:媚儿更胜一筹。
媚儿是表小姐的名。
予安脚不走了,鼓着腮帮子:二爷是不是反悔了,要娶表小姐?
胡说,荀观澜拉拉小丫头,回房给我换衣裳。
不要,予安抱住二爷的手臂,二爷还没回答我呢。
你不走?
哼,不走!
那我回去了。荀观澜松开小丫头的手。
予安跺跺小脚,追上去,又抱住二爷的手:二爷都不叫我的名字,我也要二爷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他在心里叫过千百遍。
二爷说好要给我当二奶奶,不可以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念的书倒是学会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