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暮色消融下去,成群乌鸦掠过簇拥钟楼的尖顶塔楼,隐入云层叆叇的密林深处。
莫虞通过阁楼窗户往外看,这扇飘窗是被擎在十几米高的空中的一个外凸结构。下方石砌若峭壁,没有任何能落脚的地方。
然而即使这样,窗户也被铁网焊死。
她把头转回来,深深喘了一口气,秾丽卷发散乱流淌下床沿。
眼前人离她很近,衣襟的穗子拂过她的眉弯,带起一阵不适的痒,莫虞眉头缩了缩,把手背盖在眼睑上。
方舟,别这么可笑,爸爸在的时候都不能决定我的婚事,你知道我死也不会嫁的。
方舟垂目问她:那么你把我叫来这里,是想怎么样?
莫虞抿着唇,轻轻扯开裙子的系带。
衣物从腰侧弹开,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纤秾合度,羊脂腻滑,像水底捞出来一块无暇的玉璧。
不就是想报复我吗?我给你另外一个折辱我的机会吧。
她的腕骨伶仃而精致,下半张脸染着病气的血红,说话时声音又轻又哑。
方舟目光动了动。枪口依然抵在莫虞的头颅边。
她病体难支,意识在昏迷的边缘摇摇欲坠,某个时刻头脑沉沉地往旁边一靠,太阳穴直接挨上了枪口都不知道。
方舟把她扯回来,给她腕骨施加了一点疼痛:什么意思?
疼痛让莫虞拉回些许清明,她的呼吸频率近若游丝,唇角扬起古怪地微笑。
折辱一个女人,家主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方舟单手持枪,另一只手被莫虞顺着他繁复的衣穗摸上来。
按着手背,握住。
杀人诛心,家主恨我,又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这个方法一定能报复到我,你不想试试吗?
方舟沉默了下去。
最初认识莫虞的时候,她还是被奉养在温室里的金枝玉叶,娇纵跋扈又任性,傲慢得瞧不见任何人。
在他认祖归宗之前,莫虞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
后来这些年,莫家精心教养的花骨朵长成了满城倾慕的虞美人,在风中摇曳,明艳不可方物。
只是她开得太盛了,家族外的男人都想摘取,家族内的男人都想践踏,大家族的纷争过早地耗尽了她的生命力。
眼前一丝不挂的姣白如凛冬枝头不堪荷的一捧雪,时可能要萎落在他的身下。
莫虞看不见方舟的眼底有一丝的欲望,却听到他说:我不恨你。
是吗。莫虞闭眼笑了笑,浮泛的血色衬得她的面容越加底色苍白,以家主现在的地位,确实犯不上恨我。
方舟神色平淡:一会会有医生过来,他们可以保证你活着到达婚礼……莫小姐,我不会亲自动手折辱你。
莫虞感受到了他话语中不经意的讽刺。
他仍如当年一样唤她莫小姐。多可笑……那是她从记事起就记得的、自己唯一的姓氏,却曾被告知不属于她。
方舟不欲多言,把枪收入枪套,扔下她的手腕,起身要离开。
莫虞却突地睁开眼。
褐色眼瞳中转过一道刀光,视野翻覆,她已伸手将他拽到床边,起身压上。
桌上他带来的纸文件袋被这动静扫到一旁。
里面装的薄薄的一张照片两页纸,就是本家为她精心物色的丈夫。
现年五十岁,包工头起家,现在是吴阳一家建材公司的董事长,包揽了吴阳一带所有工程项目的钢筋订单。
这不是已经家大业大到合法垄断的意思,而是此人阴毒狠辣,无恶不作,生意上稍有不顺,就绑来施以酷刑令其屈服。
莫虞明面上仍是莫家千金,当今莫家主事人的妹妹,之所以有这么一桩不合身份的婚事……
自然是她得罪了面前这位年纪轻轻就有雷霆手腕的莫家家主。
莫虞手捆镣铐,要完成这个动作并不容易,仅仅是完成反制,就几乎耗尽她残余的力气。
顺着细长的床柱,方舟看到低矮的天花板压在莫虞肩头。
她每次换气时间都很长,从腰腹上跨坐的重量他能感觉到她确是十分虚弱,连握在手上的刀也提得不太稳,抵着他的下巴隐隐发抖,随时可能跟他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