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俊良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
他,甚至都没有应声。
商如意也立刻明白过来,虽然之前自己让卧雪请殷长岳过来,保住了穆先和善童儿,但那只是小事,殷长岳乐得给个人情,可在军事上——这个人非常谨慎,他毕竟是宫中派出的监军,未必会全然倾向哪一方。
所以,扶风的军事,连一半一半,都未必。
宋煜将马旭放出来,两人必然会结成一线,如果他们坚持要出征,而殷长岳和稀泥,那么代俊良身为参将,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
那宇文晔的苦心,就真的要白费了!
商如意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沉沉道:所以,他们是打算再要出兵?
代俊良立刻道:这倒也不是。
哦?
宋大人因为早上出战的时候受了伤,不论如何都要再养几天才能痊愈,所以这几天,他们应该不会急于出战。
……
可如果他伤养好了,或者马将军再有出征之心,那我们,也不好阻拦。
商如意想了想,问道:那,宋大人的伤,要多久能痊愈?
代俊良道:最多五天。
五天……?
商如意微微蹙眉,沉吟半晌,道:所以,这五天时间,我们得有所准备才行。
等到商如意离开前厅的时候,夕阳已经慢慢的沉了下去。
有些晦暗的天色仿佛给人的心上也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不管是宇文晔的病,还是扶风的危机,这两件事就像是不断的在往她的两条腿里灌铅,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重。
但,再难走的路,也得走下去。
不一会儿,她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屋子里的烟雾早就散去,但空气里还残留着浓浓的药味,而刚一进门,卧雪立刻上前来,手捧着一块润润的,也散发着药香的丝帕递给她,轻声道:少夫人,是何大夫让你带上的。
商如意抬头一看,她的脸上也带着一块丝帕,遮住了口鼻。
是之前何问竹说要弄的东西。
她点点头,接过来带上,浓郁的药香倒是莫名让她精神一振,几步走进内室,宇文晔仍然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而何问竹手中捧着一碗药,还散发着热气,一见她回来,立刻道:夫人,老朽刚刚熬了一些清热去毒的药,虽然不能对症,但多少可以减缓将军的病痛,请少夫人过目,若是使得,就服侍将军服下。
商如意走过去,掀起蒙住口鼻的丝帕一闻,的确如他所说,便点点头,让卧雪服侍宇文晔喝下了半碗。
他的脸上,平静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即便昏睡着,脸上也隐隐透着一丝痛苦的表情。
但,他的低烧也仍然没退。
商如意道:你们都下去吧,我陪着他。
何问竹便和卧雪一道退下了。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
夕阳已经彻底的落下,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色黑了下来,房中更是昏暗无比,商如意却没有点燃烛台,而是任凭自己和他沉溺在这样晦暗的气氛里。
她慢慢的坐到床边,看着床榻上的人。
即便这样晦暗的天色,她仍然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俊美的轮廓,那几乎是令她第一眼就心动的存在,而第二眼的,便是他挥舞着陌刀,从绝望中杀出,救下她时那天神一般的身影。
可现在,他却只能静静的躺在这里。
所以,
在静谧的房间里,沉闷的气氛中,商如意开口,一字一字的道:这,就是他们一定要你出征的原因吗?
……
没有人回答她。
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刚刚,殷长岳也有些多心,她也并不打算再问他什么,毕竟,他早上给自己的那个答案,已经足够。很多时候,线索是千丝万缕的,但只要有一个钩子勾在一起,很多事情,也就不难厘清了。
只是,她的心里,也的确还有些东西没有厘清。
宇文愆,虞定兴,宋煜……
扶风,瘟疫,药……
这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但她的心里总感觉到,还少了一样东西。
或者应该说,少了一个人。
如果说,自己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知道宇文渊迟早会取代一些人,结束这个时代,开创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宏伟时代,但这也是一个非常宽泛,甚至可以说粗略的预知;那么,这一次那些救命的药材被人提前许多天就搜刮一空,是不是代表,宇文晔在这一次出征扶风的时候患病,而且,患的是瘟疫这件事,是在许多天之前,就被人预知了?!
也就是说——
有人,比自己,知道得还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