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破败的城隍庙内,萧戎按照萧澜所说的那般,在城隍座底摸到了一个密封的匣子。
匣子很小,牢牢地固定在城隍神的座下,若非仔细去寻,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他将匣子收好,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一支利箭射来。
那箭太快,几乎擦着他的下颌飞射而过,若不是躲得快,定能一箭射穿颈部。
待少年站定之时,原本漆黑的城隍庙外,现已火光通明。
火把、弓弩、持剑兵马将此处重重围住。
外面传来国相燕文之的声音。
护城军听令!里面便是深夜闯入国相府,杀害我孙儿燕符的凶手!凡取其项上人头者,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忽然,后窗传来异响,紧接着十几个黑影飞身而入,瞬时将萧戎围在了中间。
见他手无寸铁,年纪又轻,黑衣人不禁面面相觑。
为首者道:夫人有令,城隍庙内有侯府之物,擅入者,杀无赦。
搜查城隍神座的手下,并未发现密匣,便起身朝着首领摇了摇头。
小兄弟,你若自己交出来,我们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可话音未落,萧戎已出手袭来,那人从容侧身,黑衣人们挥刀而起,齐齐朝着萧戎砍去。
里面的打斗声越发激烈,立时传到了外面,燕文之疑惑地看了看,随后冷笑着打了个手势。
手势令下,上百位弓箭手立刻拉动弓弦。漆黑夜色下,那淬着剧毒的箭头泛着骇人的银光。
正要下令放箭,庙门嘭地打开,几个黑衣人飞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口吐鲜血,面门上扎着银针。
门外的众人一愣,皆看见了那个身材消瘦,却将沉重的刀挥得毫不留情的黑衣少年。
他的刀身上鲜血滴落,那张俊美的脸上也沾了不少血污,火光照映下格外惊悚渗人。
他们眼见着萧戎手起刀落,招招致命。
燕文之下意识后退两步,颤着手指着萧戎:竖子猖狂!竟敢在本相和护城军面前大开杀戒!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当难解我符儿死前愤恨!放箭!
弓弩手听命行事,刹那间数百支箭射向正在与黑衣人打斗的萧戎。
此番作为当即误伤了不少黑衣人。
那为首者见属下们避之不及,立刻闪身到一旁,撤了黑色面巾朝燕文之喝道:燕相!你竟敢私调护城军!
护城军统领闻言一颤,看清了那人的脸,不可置信道:骁羽营的左前锋怎么在这儿?!
闻言萧戎一怔,看向那位为首的黑衣人。
此人后颈赫然刻着一个骁字。
这是萧家手持的兵马中,最骁勇善战,也最引以为傲的一支。
这本该……是自己人。
然片刻的出神,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
护城军副统领眼里冒着精光,在萧戎看向黑衣人的一瞬间拉弓出箭。
箭身嗖地射向萧戎的胸膛,他下意识地侧身飞跃而起,使得箭头错过了要害。
可不巧却又刚好没入了腰间,整箭在肉身中穿刺而过。
血立刻滴了下来。
好!燕文之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恶毒的神情,杀了他!为我符儿报仇!我燕文之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萧戎立刻折断箭身,下一刻手腕翻转,细如发丝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副统领的眼睛。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看得燕文之浑身发抖,就是这银针!就是这银针要了我孙儿的命!令他喷血不断,血尽而亡!
话音未落,萧戎手中的大刀便已挥了过来。燕文之身旁的护城军蜂拥而上,一波又一波地砍向萧戎。
打斗间,腰上的毒箭头没入更深,血流不住。
见他伤势加重,原本被打伤了的黑衣人再次杀了过去,刀尖直冲萧戎置于怀中的匣子。
刀锋顷刻间划破了少年的的衣襟,砍在了他身上,皮肉翻出,触目惊心。
他死死地护住匣子,不退让一步。反倒杀红了眼,任由血溅满双手,直至滑得近乎握不住刀柄。
偏在此时的拼死搏斗间,一句不屑的嬉笑传入耳中。
可惜了这身硬骨头,偏偏成了萧家的牺牲品。用儿子换老子的命,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那声音被淹没在刀剑铁戈的声音之中,萧戎循着声响望过去,却看不出是何人所说。
但他的速度,确是在一点点变慢。
萧戎隐隐感到腰部开始发麻,力气逐渐从身体中一点点消失……
再拼下去,只怕是出不了这城隍庙了。
可她说,会等他回去。
眸中瞬间猩红,浑身是血的少年拼尽力气纵身一跃,反手便是数支短箭射出,众人纷纷躲避,总算赢得片刻逃跑的时间。
踉跄地跑了一路,直至追杀声渐渐远离,萧戎才绕回到了侯府附近。
见外面官兵重重,他只得从曾经私自出府时用过的狗洞钻了回去。
马厩里,传来浓烈的血腥气。
萧戎拨开遮挡狗洞的稻草,正准备起身,却因胸前和腰间的伤口,痛得跪在了地上。
喘息调整片刻,他艰难起身。
跌跌撞撞地跑出马厩,蓦然看见了南院内,木屋的门开着。
而门边,是一双穿着粗劣绣花鞋的脚。
萧戎走近,看见了那张已无任何血色的脸。
孟婉的尸身如敝履般,映入了少年满是通红血丝的眼中。
后厨的人听见一声巨响,慌忙跑出来看,只见南院的门四分五裂地碎在地上。
而下一刻,那个曾经将恶毒打骂都通通忍下的少年,红着眼疯了似地掐住了小厮的脖子。
谁来过南院?谁!
那双浸满血污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
是……夫……夫人来……
还未等说完,只见他手上一折,那小厮便被活生生地掐断了脖子。
啊——
杀人了杀人了!
一时间整个后厨的厨子婢女们疯了似地逃窜。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如地狱罗刹般,浑身是血的萧戎朝着正院走去。
此时,正院的府门紧闭。
外面禁军足有一千,将晋安侯府围得严严实实。
莫名闻到血腥气,近身的嬷嬷还未看清是何人,便听见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