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柠眨眨眼。
祝苗:眼睛揉红了而已,没哭。
一柠:哦。你最近都在店里是吧?
祝苗点点头。
一柠:那你最近要辛苦一点,下个月基本都是我们俩守店。
祝苗再点头,隔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没忍住,拿着抹布在吧台上擦来擦去,最后轻描淡写地问道:为什么?
一柠被他问懵了:什么?
祝苗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说:为什么只有我们俩守店。
一柠说:项澍过段时间要出远门,去亚齐。
哪儿?
在印尼,曼特宁的故乡。一柠又说道,下周一到四歇业。
祝苗:又为啥?
一柠说:我休年假,去玩。你一个人在店里,不用营业,小心水电。
祝苗乖巧地点点头,有点开心接下来只用自己一个人待着就行,但又有点难过,怎么又变成只剩他一个人了。
到了祝苗一个人待在店里的那天,他窝在长沙发上,一觉睡到了中午,总觉得懒洋洋的不想起床,百无聊赖,什么事都不想干。阳光像往常那样从店里的大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猫咪喵喵叫着催他起床喂饭。
祝苗拖着脚步起来,喂猫铲屎,搞定之后又趴回到沙发上,晕晕乎乎地睡过去,直到有一只小猫跳到了他身上才把他吵醒了,他一看,自己居然又睡到了太阳下山,才醒过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也堵住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出门买药,煮了热水吃了药,不敢洗冷水澡了,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他得找个网吧查分,然后报志愿。祝苗看了看自己憔悴的样子,烦躁地挠头,幸好没有发烧,他把店门锁了,去了街口的网吧,紧张得有点手抖了。
输入和等待的过程中,祝苗脑中一片空白,他左右看了看,每个人的脸都被屏幕的光照亮,每个人都在专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有时间关心他。
幸好,出来的分数就在祝苗的预料范围内,他松了一口气,激动地拍着键盘站起来,旁边打游戏看视频的人都在看他,他又尴尬地坐下来。他想着找人分享这一刻的喜悦,但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分享。
而且他手机在奶奶去世的那会儿就摔坏了,再也没能成功开机过。
想到这里,祝苗觉得自己的快乐一下子全部被冲走了,他愣愣地坐在网吧的座位上,突然觉得这里的烟味浓得呛人,让他堵住的鼻子更难受了。
祝苗一边想着报志愿的事情,一边走回去。
在奶奶去世之后,他曾经有想过,要报一个远远的学校,离这个他并不留恋的城市远远的。但后来,他又想,要留在本市,一个小小的咖啡厅,又把他的风筝线牢牢地绑好了。但是他现在又迷茫了,到底要不要留下,到底有没有人想要他留下。
他一路走回去,总觉得脑袋重重的。
远远的,他发现咖啡厅的灯没有光,晕黄的光从玻璃窗透出来,打在店门前的方寸之地上。祝苗只想赶紧回去,躺下来睡一觉,哪怕是那张其实并不算很舒服的长沙发。
他一摸裤兜,空的,钥匙不在。
祝苗吓坏了,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站在店门口把裤兜掏了又掏,里头空空如也。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用钥匙锁好了门,那钥匙估计就是在路上丢了的。祝苗急忙顺着咖啡厅到网吧的路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还去网吧里找了,都没找着。
隔着上了锁的玻璃门,祝苗欲哭无泪,门里的猫晚上那顿还没喂呢,全都蹲坐在玻璃门后面盯着他,用目光谴责他,甚至还有一直立起来扒在门上,试图把喂饭的放进来。
祝苗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猫都还是其次,万一有人捡到了钥匙过来开门怎么办,他手上没多少钱不够请锁匠,这个点锁匠应该也不上门了,手机没有,打不了电话。
祝苗急得原地转了几圈,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
第33章 难受
他转身朝街角对面的何峥的店去,何峥正准备打烊,灯都关了,正锁着门。祝苗和他不熟,没讲过多少句话,祝苗甚至没有把握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祝苗有些踌躇地走过去,清了清嗓子,何峥一见他就转过来了,笑着说:怎么了?有事?
何峥总是笑面迎人,穿一身棉麻材质的衣服,柔和温文,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穿,祝苗觉得格外窘迫,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犯错的小孩子。
我、我有急事,祝苗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给一柠姐……
何峥没有多问,温和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有一柠的电话,我帮你打给小澍?
祝苗反应了两秒才知道何峥是在说项澍,祝苗只能点点头,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因为不敢和项澍打交道就把正事耽搁了。
何峥掏出手机来给项澍打电话,祝苗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既害怕电话接通了又害怕电话接不通。何峥等到电话都忙音了,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听。祝苗急得皱紧眉头,脑子飞快转动,想着要怎么办才好。
何峥说:很急吗?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儿,你要不要去看看?
祝苗只能点头,没有别的办法了。
何峥是个周到温和的人,他帮祝苗用手机打了车,祝苗其实一点都不想麻烦他,所以压根没把丢钥匙的事情告诉他,他也没问,但没想到最后还是麻烦了别人。
上车前,祝苗认真地说道:我明天把钱还给你,谢谢。
何峥笑着说:好啊。
直到车开出去了,祝苗回头看,发现何峥还站在原地目送他走了才转身离开。何峥其实真的是个好人,但祝苗心里除了不想麻烦他之外,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较劲心里。他知道何峥和项澍过去有点故事,他不想在何峥面前过于窘迫了。
但现在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他又丢脸了。
祝苗靠坐在出租车后座上,觉得头疼得离开,看着车窗外的灯光飞快后撤,连成了一片朦胧的光影。
车很快就停了,也就十五分钟路程,出租车停在了一个门面低调的红酒会所门前。祝苗进门之前还紧张地对照着反光的黑色墙壁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但他现在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脸色苍白,脸颊上有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发白,起了很多干皮。
祝苗才进去,报了项澍的名字,前台接待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