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苗鼻尖上有小汗珠,认真地检查了一下,什么都没落,准备非常充足,但他还是磨磨蹭蹭的不想往考场里走,还早着呢。项澍见他一脸期期艾艾,暗暗叹了口气,勾了勾手,说:过来。
祝苗睁大眼睛,期待地凑过去。
项澍低头,在他被汗微微濡湿的额头上用嘴唇轻轻印了一下,说:去吧,祝你好运。
祝苗感觉脑门上发烫,心里涨得满满的,但又轻飘飘。他点点头,脸色微红,朝项澍摆摆手,背好书包转身走了。项澍看着他汇入人流里,渐渐消失。抬手看了看表,打了个哈欠,盘算着回店里睡个觉再来接考生回去。
祝苗坐在开了空调的考场里,刚才还发烫的脸很快地就凉了下来,他内心渐渐平静,很顺利地做完了卷子,等他走出考场的时候,看到项澍正在原处等他。那种感觉太好了,祝苗甚至原地站了一会儿,等自己的心跳回复平稳。
高考两天,一柠和项澍就陪了他两天。
店里没有营业,门口贴了个红纸,写东主有喜,休息两日,如果有熟客路过,推门进来问,项澍就告诉他有考生,祝苗嘟哝道:都不知道考不考得上,怎么就‘有喜’了。
一柠瞪圆了眼睛,严肃地说道:考得上,不要这样说,不吉利。
自从第一天项澍纠正了她满分是一百五之后,第二天她就不摆一百分套餐了,她炸了几根薯条,用薯条给祝苗摆了个一百五十分,还用蕃茄酱挤了个对勾,盯着祝苗把这个一百五十分吃干净。
祝苗高考的两天度过得非常平稳,题目不算简单但也不难,他感觉自己都发挥正常了。他考完那一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出考场的时候正是大中午,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项澍还在那个树荫下,坐在电动车上,两条腿支着,俯身靠在车把手上,电动车车篮里摆了花束。
别的老师家长接考生都搞一束大大的花,要么玫瑰要么百合,项澍挑的是颜色热烈的向日葵,三朵并在一起,摆在车篮里,明黄的花瓣像窃取了阳光。
祝苗开心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他无法形容当下的快乐,这是他人生十几年来最快乐的一个瞬间,比阳光和向日葵加起来都要灿烂。他捧着那几朵向日葵,笨拙地跨到电动车后座上。
一柠坐在吧台后面,托着下巴等他们。
她特意在家里做了菜带过来,预计着时间起菜摆好,热气腾腾的,他们三个围坐在桌边,一柠买了啤酒,项澍单手开了两罐,雪白的泡沫从开口冒出来。项澍在自己面前摆了一罐,给一柠摆了一罐。
祝苗伸手要去拿剩下的,项澍挡住了他的手,说:你喝可乐。
吃饱之后,祝苗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比照着吧台玻璃敞口花瓶的高度,修剪向日葵的花茎,将花插瓶。一柠和项澍都跟着祝苗起了个大早,说要回家睡个午觉。
项澍走之前,祝苗叫住他:哥……
怎么了?
我……祝苗轻轻地说道,你能不能再载我兜一次风啊,今晚。
项澍看着他,他眼睛里闪着光,额头饱满,嘴唇期待地微张着,好像还有话要说,又好像在等待着一个亲吻。
项澍顿了顿,然后说:好。
第31章 海滩落日
祝苗总觉得很没有真实感,高考完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事情做了,不用做题、不用背书、不用复习。今天店里还没营业,祝苗没事干,想着睡一觉,躺在长沙发上,才闭上眼不到一分钟又睁开。
哪里睡得着!
他上上下下把店里扫了一遍,拖了一遍,吧台上一个一个器皿拿起来擦干净,又原样摆好。来来回回里里外外折腾了一下午,吧台上的向日葵开得正灿烂,祝苗每次看到这几朵极尽热烈的花都觉得心情很好。
只要看到,他就想到项澍,只要想到项澍,心里胀得满满的,胃里也暖暖的,很奇妙。
太阳下山的时候,项澍推开门进来,给祝苗带了吃的。祝苗正趴在吧台上,百无聊赖,手指点在向日葵的花瓣上,一瓣一瓣地数,心不在焉,数了一半就忘了,又重新数。一看见项澍进来,他不由得大喊一声:好无聊啊——
项澍被他吓了一跳,招呼他:吃饭。
俩人吃的是中午的剩菜,项澍带回家热过了,虽然是剩菜,但还是吃得祝苗很开心,一柠的烹饪是开大排档绝对客似云来的水平。
吃过之后,祝苗抱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项澍说:走吧。
去哪儿?
项澍站起来,拎起摆在吧台上的两个头盔,说道:兜风啊,不是答应你了吗?
祝苗看看天色,夏天天黑得迟,外面天还亮着,他问:这么早?
快点,能赶上日落。
祝苗一阵雀跃,还特意跑上楼换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和项澍同色的。他对着镜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柠之前就提醒他剪头发,他没愿意剪,他要学项澍的样子,扎起来,这样子很帅。
他一边大声说着来了来了一边跑下楼去,认真地锁好门。项澍跨坐在摩托车上等他,祝苗莫名有点紧张,锁门的时候钥匙都差点没插准。
祝苗戴上头盔,跨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深呼吸一口气,一下子把项澍的腰环住,小声说道:好了。
项澍好像吸了一口气,腰腹紧绷了一瞬,但什么都没说,把车发动了。
天还早,项澍的车速没有很快,风吹过来挠得皮肤痒痒的,脑袋闷在头盔里有点热。祝苗却没有心思嫌热,他脑子里正在飞速转动,在想呆会儿要怎么说、要怎么做,想来想去,脑子里混沌一片,晕乎乎的。
不知不觉,路上车少了,项澍把车速加快,已经闻到了海的味道,空气里一股咸腥味。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太阳就像一个咸鸭蛋黄,红得流油那种,悬在海平线上不远处,云霞被染成金色红色。他们停好车,一时间都没说话,也没走,项澍靠坐在海滩上的礁石上,一条腿曲着,举起手机胡乱拍了几张。
祝苗盯着太阳降到只剩一半,落日熔金,海鸥飞过,阳光在浪尖上跳跃。
盯得眼睛都酸了,祝苗跑去小卖部,买了两条冰棍,一根给项澍,一根给自己,他站在礁石边,凉得咬不住,哈斯哈斯地吸气。等到冰棍吃完,太阳也下山了,海浪稍微汹涌了一些,一波一波地往沙滩上涌。
项澍叼着剩下的木棍,插着兜站起来,说:走吧。
嗯?
祝苗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要走了?他看着这个夜色刚刚降临的沙滩,想到那天他们在这里有个短暂但难忘的吻。祝苗整张脸都发起烫来,他忙说:等、等一下——
项澍回过头来,看着他,等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