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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有很多大事,沈小情第三次高考,出成绩的那天,还是在当时李明泽查中考成绩的那家网吧。沈小情紧张得脸都白了,一把掐住李鹤的手臂,声音也抖了:小鸟,你、你帮我、帮我查一下......
李鹤被她掐得龇牙咧嘴:大姐,松点儿劲成吗?
电脑桌上搁着沈小情的准考证,李明泽帮她对照着输进去,鼠标挪到确认键上,沈小情突然大叫:慢点!小明别点!
李明泽被她吓得一哆嗦,问道:怎么了?输错了?
别管她,没输错,点——
李鹤把她的手甩开,直接抓着李明泽的手摁了鼠标,沈小情看上去紧张得快厥过去,闭上眼睛不敢看:怎么样?多少分?
分数不赖,比她前两次考得都要好,上本地的二本绰绰有余。
沈小情将屏幕上简单的三个黑色数字看了又看,沉默不语。李鹤高兴地推了推她的肩膀,说道:高兴傻了?这分数不错啊,还不满意?
李明泽坐在旁边,他心里知道沈小情脸上的表情离高兴差远了。邱嶙早就已经被北京最好的大学提前录取了,省附中门前的大红横幅拉了快半个月,凡是路过的人都能看见。邱嶙在学校里的名声越来越盛,但他还是那副骄矜自持的模样,不苟言笑。
怎么了?李鹤不明就里,收了笑,追问道。
沈小情眼眶有点红,吸了吸鼻子,笑着回答道:没事,高兴呢。
兄弟俩把沈小情送回家去,沈清兴奋地问分数,沈小情没回答,径自回了房间关上门,还是李鹤回答的她,把她高兴得不行,估计不到今天晚上,整条街的人都要知道她们家出了个大学生了。
回家的路上,李鹤突然问:你想去哪里上大学啊?
李明泽正在走神,被问住了,愣了下,说道:我......我不知道。
李鹤插着兜走在前面半步远,自顾自说道: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学霸不都是目标很明确的吗?最好的大学应该在北京吧,或者,出国念?哇,那我得多给你攒点钱......
李明泽压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学着,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因为所有的远大目标都意味着他和李鹤的分离,他下意识就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再加上,他现在有了一个秘密。
喜欢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概念,一开始他不理解,那个表白的隔壁班女生,还有沈小情,让他知道,那是高速的心跳,不自觉被吸引的目光,还有既欢喜又难过的复杂心情。
他就像在做数学判断题,心里拿着那张试卷,一条一条对照,心跳,打勾,目光,打勾,心情,打勾。
——喜欢,打勾。
就像现在,他正盯着李鹤毛茸茸的后脑勺,头发长长了一点,他很想去碰一碰,摸一摸,手感应该会像春天新冒芽的草地,他说:哥,你头发长了,我今晚给你剃?
李鹤无所谓地说道:好啊。
六月的天气还不算特别热,因为要剃头发,李鹤把上衣脱了,他身材保持得不错,腰紧而瘦,这几年在西餐厅上班,养白了不少,是健康的浅麦色,只有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显现出他原本的白皙。线条流畅的肌肉和总是懒洋洋的神态让他像睡不醒的猫科,坐在板凳上,托着下巴安静等着。
李明泽穿着李鹤的旧t恤,已经嫌小了,绷在身上,手上拿着那个用了好多年的旧推子。他伸出手,轻轻按在李鹤的后脖子上,他手心是热的烫的,李鹤的皮肤是凉的。
哥,头低点。
李鹤听话地低下头,电推子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兄弟俩帮对方剃了这么多年的头,技术都很娴熟了。李明泽剃得很认真,他做什么都很认真。一点点的,碎头发落在李鹤的脖子上,痒得他不住耸肩要蹭。
别动。李明泽说着,低头帮他吹了吹,李鹤打了个颤。
好了没,痒死了。 快好了。
剃好之后,李明泽没忍住,在他哥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把,手心被发茬刺得发痒,一直痒到心里去。
李鹤压根没在意,站起来猛地拍肩上脖子上的碎发。
小巷的另一头又传来了沈清标志性的尖利大嗓门,又不知道在吵什么。李鹤皱起眉头,走到天台的边上,撑着石栏杆往外探头,模模糊糊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