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死活不松手,口中秽语不休:贱人!克死亲人的扫帚星!把你爹娘和兄弟姐妹都克死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还要来克死相爷和整个右相府的人!
疯子!郑媱狠狠瞪着揪住自己头发的梦华,捉住她的手腕与她抗着。
卫韵扬手掌掴过去,梦华才松了手,捂住脸,嘤嘤啜泣着,看向瞪着自己的郑媱,朝卫韵哭诉道:姐姐你看,她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整个右相府里的人都快要因为她而丧命了,她还若无其事地置身事外。
你住口!卫韵斥道。
梦华啜泣声越来越响。
郑媱拨开被扯下来的盖住脸的乱发,白了眼梦华,镇定道:你去高台瞭望,若看见炊烟四起,而他还不回来,你们就把我的头颅斩了,送进皇宫。陛下当初让他来接我入宫,不过是想试探他的忠心罢了。陛下今日若恼,也是恼他不忠。杀了我,则可以向陛下表明他的忠心,若在陛下跟前一番陈情,兴许能救府中人的性命。倘若,待我的头颅呈至陛下跟前之时,你们相爷不幸已经死了,那我也无能为力!本来我也不想苟活了,如此,大家都好。
相爷今日要是回不来!我一定把你的心剜出来!梦华咬牙切齿的说,匆匆推门登楼。
郑娘子莫跟梦华一般见识,她就是这种性子。卫韵擦了擦眼,听见屋角漏声清响,不由压住胸脯:相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发生什么事了?娘子的头发......娘子眼圈泛红,是不是哭了......进来的春溪围着她问东问西,又上前小心地抚她脸上的红痕:奴婢刚刚见吕夫人怒气冲冲地从娘子房里出来,是不是她?
郑媱捉住她的手,笑道:没事,帮我梳个头好么?
娘子的头发真好,黑韧滑腻。
郑媱端坐着,仔细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春溪的声音又从头顶上传来:小时候,我曾见过我娘给我姐姐梳头,却总是听见她不住叹息。
叹息什么?
我娘的家乡有个说法,若是在未出嫁的女儿发上放上一柄木梳,不管它,它能自动滑落,还不断发,那女儿日后一定有一段好姻缘,能够与她的郎君白头偕老......我姐姐的头发不好,梳齿总是卡在发上一动不动。后来家败,我与姐姐都没为官奴,先后换了好多人家,我与姐姐失散了,现在也不知姐姐过得怎么样。春溪说着,将木梳放在郑媱发上,木梳竟卡住了。春溪愣了下,重新拿起木梳换了个地方篦住,木梳这下自动滑落,咯噔落在地上,春溪高兴地捡起来:娘子有好姻缘呢。
呈现在眼帘的镜像越来越模糊。
娘子想梳什么髻?
你决定吧。
梳好了,娘子觉得好看么?如果不欢喜,奴婢再为娘子重梳。
好看。估摸着时辰快到了,郑媱回头对春溪说:扶我去庭中走走好么?
春溪看了眼窗外飘起的鹅毛大雪,蹙眉道:还是别出去了吧,外边又下起了大雪,今早还有日光的,这天儿变得可真快,娘子肩伤未愈,还是呆在屋里的好。
郑媱执意要出门,春溪只好匆匆找来一把绢伞,小心翼翼地扶她下了玉阶入庭。
团团降落的雪花连绵不断地蔽人视线,第一缕炊烟升起,北风中蜿蜒着扑向暗压压的天际。
庭中小立了片刻,郑媱便遇上门外徘徊许久归来的卫韵。如同丢了魂儿般,卫韵垂头丧气地朝她走来,语气泠然地吩咐春溪:你退下!春溪战战兢兢地看了郑媱一眼,踌躇着退去。
快午时了,相爷怕是,回不来了......卫韵低泣道:你快去收拾东西,待我遣散了府中下人,就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