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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亲信掩护他撤离,退路难行,他索性两腿一夹马腹,朝西策马而去。西侧是白城,白城外尚有他们的兵力集结在外,只待他一声令下,命人天边放出火烟信号,驻扎在外的北狄大军便会全力出击。
砰砰几声彻响,暗黑夜空中绽放出几簇白烟,照亮天际,随即散去。在场之人无一不见此信号,亦能猜到此举用意。
卫驰一早猜到蒙桑打算,白城早已部署妥当,留了江澄守城,亦有其他几位善战将领和大军驻守,北狄军在那,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
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是蒙桑,或杀或擒,总之不可让他活着回到北狄,只要此人一死,北狄再无人挑事激战,边境太平,对两国子民来说,都是好事。
眼见蒙桑策马往西,一支镇北精锐立时快马而出,全力追击其后。
西面早有埋伏,卫驰不动声色,面色从容。却见原本已快逃出包围圈的蒙桑忽然调转马头方向,不再往西,而是忽地往北,直往背后的山林里去。
卫驰心头一凛,那里有从白城撤下的百姓,眼下正安置在那里。蒙桑此举绝非偶然,定是因为知道什么风声,方才如此。是他部署疏漏,百姓安置点外寥寥驻守兵士,绝不是他对手,以他好战弑杀的性子,安置在那里的百姓,必死无疑。
卫驰眉峰一拧,立时策马追上。
蒙桑勾唇一笑,显然料到卫驰会亲自追上,他的心里装着百姓,在他心里,北地百姓的性命比他自己重要的多。卫驰此人有勇有谋,也算他心底敬重之人,偏就这一点,他最看不上,蒙桑眼底的阴翳逐渐深浓,也刚好能以此利用要挟。
蒙桑长鞭一扬,一人一马迅速往前,随行亲信左右掩护。
放箭!卫驰高喝。
利箭齐发,蒙桑左右护卫皆上身中箭,听见惨叫,蒙桑回看一眼,没做丝毫停留,又扬手一贬,加快速度。
无情无义,蒙桑此人,便是如此。卫驰对他反应没有丝毫意外,亦扬鞭疾驰,策马跟上,紧随其后。
速度太快,两人与身后队伍拉开一段距离,渐入山林,没了火把引路,前路难以看清。这是蒙桑刻意为之,卫驰清楚,只勒紧马绳,放缓马速。他走得方向不是安置白城百姓的方向,他对安置一事并不知情,忽然有此异常举动,当是其他原因。
马蹄在原地踏了几下,卫驰不再追击,此处密林另无出路,蒙桑一人入内,凶多吉少,待明日天亮之事,再派人搜寻即可,他根本无处可逃。
马绳勒紧,卫驰停下,却听前面不远处,有蒙桑说话声传来:怎么?怕了,不敢来了?
语气中满是嘲讽,卫驰不以为意,若这样三言两语的激将法便能轻易将他说动,他便不会是镇北军主帅了。
你不是卫家的儿子吗,卫家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小如鼠的,暗夜中,蒙桑嗤笑一声,前面就是你父亲当年战死之地,十几年过去了,尸骨早被狼啃光了,也不知还寻不寻的到踪迹。
姓卫的,想不想来亲眼看看?
握住缰绳的手一紧,是因听到你父亲当年战死之地几字,当年与之交手的,确是蒙桑此人。
十三年过去,当年蒙桑正值壮年,如今已垂垂老矣,杀伐之心却丝毫不减。紧握缰绳的手松了松,而他亦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长成如今手握重兵、肩负重任的镇北军主帅。
当年之事的实情故然重要,但时过境迁,如今他身负重任,绝不能被此动摇心智。
十三年前,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话毕,战马往前走了几步,握住缰绳的手松开,卫驰的目光落在前方茫茫黑暗中,缓缓抬起了左臂。
左臂上绑有袖箭,他在等蒙桑开口回话,以辨别其方位。
许是觉得对方上钩了,蒙桑朗声大笑起来:要怪就怪你们大周那个昏庸无用的皇帝去吧,我与他不过战场厮杀,真正致他于死地的,是……
嗖地一声破风之音,袖箭飞出,直中眉心。
说话声戛然而止,蒙桑两眼瞪大,心底不服,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牙把话说话:真正致他于死地的,是你们自己人啊……
嗖嗖两声,又有箭矢飞出的破风之音传来,蒙桑一声惨叫,终是没了声音。
四下静了一瞬,随即传来重物跌倒在地的声音,四下昏暗,听这声音,卫驰知道蒙桑必已没了气息,只咬紧牙槽,似在强忍。
北地的夜很静、很黑,四下无光、无人,卫驰坐于马上,许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身后传来近卫策马而来的追击声,方才抬手缓缓提了一下马绳,扭头看去。
不远处,一队人手持火把而来,待看见大将军坐于马上的身影时,皆松了口气。
手中缰绳提振,卫驰朝他们策马而去,沉稳嗓音伴着阵阵马蹄:北狄王已死,割下头颅,连夜给北狄王室送去。
顿一下,又道:如今北狄无人领兵,即刻返回白城,集结兵力,夺会边境一城。
援军已到,火光将原本暗黑的密林照亮,来人纷纷应声: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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