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绮眼底的悲伤逐渐褪去,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再回眸,声音也变得风尘,邬先生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她这时的笑,其实很是妖艳,若放在从前,必是邬浪极喜欢的,可如今,只觉碍眼,无比的碍眼!他紧紧盯着她一双凤目危险的眯着,面部表情却是兴致了然,浑身一股冽然之气。
姚子绮豁出去了,邬先生曾经说过,我们可以做笔交易,那么现在晚不晚?
邬浪没想到她还记得,那次在千锦汇不知喝多了还是怎么了,对着她就无聊的说了那话。记得当时她是怎样回答的?对不起,我没兴趣!怎么,她现在来兴趣了?
她双臂微挣,一手轻柔的抚上他胸膛,隔着不算厚实的衣料缓缓打圈,动作虽不熟练,亦不生涩,尤其嘴里的话,说得那样风尘味十足,任邬浪再怎么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要忍不住怀疑她的曾经。
既然要卖,不如将养父母的那笔帐一起算上。她莞尔一笑,声音媚而不嗲,五十万。二十万还给王蒙,三十万还给养父母,从此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邬浪良久才淡淡出声,几次?
姚子绮眼角一跳,他指望几次?
一次?他问。
她没直接回答,可神情摆明了那意思。
邬浪轻眯着眸子,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从鼻腔里嗤笑一声。五十万,你也真够敢开的!是谁给了你那么张大脸?谁给你的自信?
姚子绮佯装没听出他的打击,横着心,交易嘛,都是愿打愿挨的,没人逼谁。
须臾。
一万,一次。邬浪薄唇微动,嘴角冷笑,我给你的最高价。五十万,五十次。
姚子绮一听五十次,脸色微变。装出一副深谙此道的样子,十万,一次。
五千!
姚子绮本想着,反正和这男人睡了也不止一次,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拿了五十万,从此销声匿迹,再也不会有姚子绮这个人。她也知道这想法挺鸵鸟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唯一能让她急速逃离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可她哪知道他总要与她背道而驰,五千,五十万,那岂不是遥遥无期!你——哪有人这样讲价还价的?
偏邬浪就能,他薄唇说得温柔,要知道,我若不想,一分不拿,也能让你乖乖躺到我床上。吐出来的字,残忍如斯。
姚子绮这下彻底不敢造次了,可一想到五千又很不心甘,那之前的能算上吗?她问这话时,并未深想,只是本能觉得若将之前的也算上,那后面就要少好多次。
邬浪原就没认真,不过是顺嘴逗逗她,她这话一出口,他几乎要爆笑出口,你见过这事还算旧账的吗?
可也没说不能!
那按你的意思,我现在要付你多少?
她脸一红,眼光猛地捕捉到他眼底的促狭。
你好好算算,等算好了告诉我。
我……
邬浪豪不避讳,倾身贴到她耳边,语气轻佻,热浪滚滚袭向她,也真够辛苦你的,咱这事的次数也还得你劳心记着。
姚子绮只觉耳边滚烫,灼得人肌肤都烫起来,本意是替自己找退路,没想到一经他口,反倒成了挖坑给自己跳。
邬浪这时抬手向腕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一会还有饭局,收敛了情绪,正色道:要钱干什么?
姚子绮咬着唇不做声。
他隐约猜到其中的二十万,却不知道剩下的三十万她要干嘛,急吗?
姚子绮见他话锋突然转变,再不甘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邬浪突然间松开了她,转身往车内走。
姚子绮没明白他的意思,木然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上车!
他钻进车里之前,丢下一句话。
她踌躇了半晌,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阳光自车前的挡风玻璃照进去,他一张脸便如渡了一层金光,闪着无上的光芒,连同手里握着的那支金色钢笔也泛着优雅的贵气,见了她,淡淡抬眸,修长的指在笔筒中间一阵旋转。
她刚坐进去,就见他将一纸递来。
她视线下撇,就是再没见过,也知道那是张支票,看字迹就知道是刚写的,落款部位的钢笔字,写得气势如虹,笔锋锐利如刀。
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次关系,可从没一次让姚子绮觉得心里酸楚。曾经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然而现在,他买主,她是下家,同样的两个人,扮演的角色已截然不同。
姚子绮深呼一口,知道这一接,就意味着真的是把自己卖了,然而想到王蒙,想到方美香和毛高仁,一闭眼她轻轻捏住了支票的一角。
邬浪指尖一松,支票一端没了支撑,树叶一般耷拉在姚子绮手背上。
她心神一凛,邬浪带给她的第一次太过痛苦,以至于一想到要在车里心里就有阴影,能换个地方吗?
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她即便声若蚊蝇,他还是清晰的听见了,他足足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消化掉她心中的意思,浓黑的眉头高高挑起,兴致极浓的盯着她双颊,发现真的有团可疑红晕后,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瞧她紧张得样子,双手攥得紧紧地,身子也绷得僵硬,心里又莫名舒坦了些。
半响没了回音,姚子绮不敢看他,当他不乐意,一咬牙,不换也行,那……来吧!凛然决绝的表情就跟上刑场一般。
她闭了眼睛许久,也不见有人覆上来,只是感觉面上被两道目光无声锁定住,微一睁眼便见他一张脸,映在碎金子一样的金黄的光线中,面目似笑非笑,满满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我有说现在跟你交易?他好整以暇,幽幽开口。
她一愣,你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我说姚子绮,你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么?他斜睨着眼看她,眼角狡黠的眨巴,就你那死鱼一样的床技,也好意思收我五千?一千他都嫌贵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