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主爱——某个启蒙运动之后,年青人们倡导的形式。
沉知墨窝在床边的沙发椅里头,一边搅动琉璃杯里的黑褐色液体,一边回忆自己的两段婚姻。
琉璃杯是城南工厂烧制的,杯里盛的是远渡重洋的舶来品。
爱情这个词,也不过是舶来品。
她啜了一口散发着不详热气的液体。
好苦。
但价格昂贵。
杯口的温润中和了苦涩,沉知墨忍不住多含了一会,随后将苦液一饮而尽。
新潮思想让她有借口始乱终弃。
自由恋爱为她谋求了富贵荣华。
呵……
方语被这声笑吵醒了。
她环顾了一圈不属于自己的大床,然后怯生生地掀开被子,从散落一地的衣裳里捡出属于自己的那几件。
若是细看,会发现她身上有不少深浅不一的紫红色印记。
发泄的痕迹。
她不怕沉知墨拿她撒气,只是,这代表沉知墨不开心。
她不想她不开心。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ai7
如果无法出言安慰,那么不打扰也是一种安慰。
方语轻手轻脚地穿着衣服,期间感受到沉知墨的凝视,等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有什么东西扔进了她怀里,定睛一看,是刚来时候带的包袱。
你走罢。
这一声说得轻巧,仿佛是在跟她说早上好,钻进耳朵里打了好几转,方语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宣判了怎样的刑罚。
即使做好了分离的准备,也不曾想来得这样快。
她这才敢把视线正正落到沉知墨身上。
两条美腿松意地交迭着,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茶几,像是要和她说什么,又像是在等她开口。
沉知墨昨晚的话让她以为两人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
她这才明白,书信是怎样温柔的诀别方式。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膝盖却先软了,跪着朝沉知墨的方向挪了过去。
啊……啊……方语用胳膊圈住沉知墨翘起那只小腿哀哀乞求着,这个举动也让她丧失了唯一的交流方式,若要为这份乞求加码,只能添上言语,她张开嘴巴,努力挤出单一的音节。
别出声。沉知墨窝起手心掩住了方语努力开合的嘴唇。
啊……啊……呜呜……
可是你说,只要我说得出喜欢你,就会跟我回家。
方语固执地呜咽着,直到喉咙被泪水呛满,连那几个无力的音节都再无法发出。
她只好抬起泪水蒙住的眼睛,去求沉知墨。
钱都在包袱里,我还添了张支票,你先去中央银行找柜员兑了,再去租界赁间屋子,等戒严结束就回家,听到了吗?沉知墨克制住把跪着的人揽到怀里的冲动,一字一句交待着。
现下不好出城,即便出了,路上也危险,只有租界那带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谢晋的兵也不敢在那里作乱。
是她的自私让方语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她必须趁自己的恻隐之心还在……趁更坏的事情发生之前……结束这一切。
松手。
方语犯了浑,拼命摆着脑袋,就是不肯松手。
阿墨不要她的情……钱……她也没有谢月枫多……她什么都没法给她了……
突然,她想起来最后一样东西,慌乱拽起脖子上的铃铛,塞进了沉知墨的手心。
铃铛的触感让沉知墨怔了怔,但她很快回过了神。
你为什么……永远听不懂我的话……沉知墨短促地呼出一口气,收紧拳头硬生生将绳子扯了下来,向地下狠命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