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语思怎好意思回答,咬着嘴唇低了头,傻傻的丫头也知道害羞。
老爷,老爷,易总管说督主派了人来唤您进宫。随烟在门外唤到,打断了屋里人的缠绵。
易轻寒愣了一下,隐隐猜到是何事。
老爷,快去吧,早去早回。蓝语思推了推易轻寒说到。
易轻寒笑笑,应了随烟之后,起身整理官服,所幸还未换下,倒也省事。
蓝语思下榻为其整理,却被易轻寒按回去说:莫等我,晚了就先睡下,待会儿多吃些好的,恩?不听话便罚你!
那老爷你还未用晚饭呢。蓝语思看着易轻寒假嗔的样子,连忙改口说:相公你还未用晚饭呢。
我去了随便吃一口就是,你要吃好。也许会晚些回来,你先睡下,记得了!易轻寒将蓝语思的腿抬回榻上,抚了抚她的头,威胁性地点了点她的额,笑着转身走了。
蓝语思细细回想着,短短几日时间,自己仿佛经历了许多年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颊,那里是他方才摸过的地方,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还是那么的霸道,强势,气场仍旧足以将自己镇压的老老实实,但是那无处不在的温柔却是真实存在的。
吃过了饭,躺倒床上等着他,就像无数个普普通通等待相公归来的妻子一样,简单却幸福。
冬日到来,盖着厚厚的棉被仍旧得冷,屋内熏着炭,却不如他在身边,只要枕着他的胸膛,就算在雪地里,也是暖的,蓝语思在梦里枕着他的胸膛。
蓝语思睡在暖暖的帐幔里,易轻寒却在天寒地冻的太和殿前不住巡走。却说夏明匆匆唤了他前来,是为了群臣上书弹劾西厂王取一事惹得皇帝动了大怒。
庆元帝气得啪地一下将奏折摔到面前跪着的夏明的脸上说:朕不过是用了一个太监,竟被他们说得好像天下大乱了一般。若不是王取查下去,朕还真不知道这般好臣子私下里如此交好,哼!庆元帝气得手掌发抖,胸脯不住起伏。
夏明虽与王取关系一般,但此事也涉及到自己的地位,于是火上浇油。万岁爷息怒,奴才担心万岁爷的身子,万万莫气。
你晓得忧心朕的身子,骗那些满口忠君护主的腐儒不知。庆元帝说到激动时,轻咳了两声,又问到:还在外面跪着吗?
还在跪着,说是,说是……夏明抬眼偷偷看庆元帝的脸色。
说!庆元帝双手拄在龙案上,吼到。
说是不惩治了王取,便要继续跪下去,直到万岁爷您应了他们。夏明说到这里跪着往前两步,言辞恳切地说:万岁爷,当心身子,不若,就……
三十七人,每人四十廷杖,给我打!庆元帝说完便将案上的笔洗狠狠推到地上,唬得夏明浑身一抖。
命令下来,易轻寒微微勾起嘴角,挨了一夜,终于有了结果。庆元帝因为之前的事,心里对万笃还有气,因此着东厂执行此次廷杖,具体的监刑官便由夏明指定的易轻寒来担当。
太和殿前,齐刷刷跪了一夜的三十七名朝廷重臣,随即被东厂番役按到地上,褪下了裤子,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肉,甚是壮观。
易轻寒将双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缓缓走下太和殿台阶,由第一排开始从左往右,每走到一个大臣面前便会说句话。
阉狗!第一个人费力地抬起头,咬牙骂了一句,眼神中是刻骨铭心的厉色,好像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般瞪着易轻寒。
易轻寒今日心情极好,不气反笑,认出是翰林院的鲁大人,不屑地笑笑,满是无奈地说了句:打。
说完便走到下一个人的前面,这人梗着脖子瞪着易轻寒,却不说话。易轻寒认出他是刑部右侍郎,是个惯会投机钻营见风使舵的小人,敛住笑说到:用心打。
易轻寒一路走来,直来到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面前时,才停了脚。钦天监五官灵台郎?甚好……着实打!着实打!易轻寒看着眼前的番役,重复了两遍,那番役听了,紧了紧手上的廷杖,蓄势待发。
易轻寒走了一圈,缓缓回到台阶上,抬起手,看着那尖嘴猴腮的人,笑着落下手。
一时间三十七根廷杖齐齐高举狠狠落下,哭喊声、棍击声、叫骂声,声声不绝于耳,惨声震天。不需多久,这里面将有人魂归西天,有人终身瘫在床榻,也有人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种种不同的境况,全在易轻寒说的那句话上。
打,便是普通地教训一番便可,即使挨上百十棍也只是皮外伤;用心打,那便是要个残废的结果;着实打,便是要了命的。
方才,那些为博一个敢于廷争面折声名之人,易轻寒并未下死手,也全了他们名垂竹帛的心思。不管朝廷讨论的事情是对是错,纯粹为了反对而反对,冒险骗取廷杖的也大有人在。他们饱读诗书,一心为朝廷鞠躬尽瘁,但却酸儒不堪,易轻寒无奈地笑笑。
那些跟着‘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混日子的人,易轻寒最是看不起,本来他们的做派也是上不得台面,偏又喜欢用道德去约束旁人,这种人,不死也要让他们脱层皮。
至于那个五官灵台郎,他非死不可,易轻寒死死盯着晨雾中那个皮肉绽裂的人,不带一丝情绪。
廷杖是由栗木制成,击人的一端被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置有倒勾,一棒下去,行刑人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勾便会将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
执行廷杖的人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不可单凭架势来判断受刑者可能的结果。练习廷杖时,一般是在石头上放一层纸,要求一棍下去石头碎裂而宣纸不能破。如此高超的控制技巧,是以可以随意掌控受刑人的生死。
喊声震天,血肉横飞,一切的尊严和荣耀,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可笑和无足轻重,众目睽睽之下,被脱了裤子的大臣们,各自得了他们想要的,也失了他们已有的。
声音渐息,空空荡荡的太和殿,不知又多了几缕鬼魂。
受了廷杖的大臣们,不论死活皆被抬了下去,等待自己的府里人将其接回,或请御医或殓葬。易轻寒扫过众人,大多都是奄奄一息,唯那鲁大人仍旧死死瞪着自己,被番役抬着路过面前,仍能感觉到那一腔恨意。
易轻寒抬头瞥眼不屑地看去,那鲁大人也不服地回瞪。
易轻寒毫不在意,复了命便骑马赶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廷杖是一种很侮辱人的刑罚,一个个大男人,管你是内阁首辅还是翰林编修,通通脱光了按到地上,众目睽睽之下打屁股。除了个别真的冤枉之外,有些是脑子一根筋的大臣,脑袋削尖了想要挨廷杖,于是乎本可以好好说的事,偏要上书狠狠骂。这些人觉得挨了廷杖便是忠臣傲骨般,万世流芳。殊不知,这才是最最不忠之臣,因为他的万古之名,是建立在皇帝昏聩的基础上的,实际上呢,也许这个皇帝只是被气昏了头而已(我们也有被气昏头的时候吧)。
53、第五十三章 礼尚往来
易轻寒驰马回府,进了上房后并未走进卧房,只站在门口散身上的凉气。
仿佛有了感应,蓝语思恍惚睁开眼,看看窗外仍旧暗蒙蒙的天色,又看了看身边,起身下床喝茶。
茶杯碰撞壶嘴的声音清脆悦耳,门外一人急急的说到:莫喝冷茶,一时半会儿不在,便不听话,是不是要我罚你!易轻寒说完便推门进来,回身对着西耳室值夜的人大声吩咐换茶。
老爷,你回……蓝语思看着易轻寒的眼神,连忙改口说:相公,怎这么晚才回?
有些事耽搁了,你可睡好了?易轻寒脱了披风,将蓝语思按回床上,又回身脱官服,只能匆匆歇息一会儿,时辰到了还需点卯当值。
睡好了,相公可要用饭?蓝语思见随烟进来换茶,便要吩咐布饭。
不必了,我已用过,待会儿直接准备早饭吧。易轻寒挥挥手,将随烟吩咐下去,这才钻到被子里将蓝语思抱紧。
仍有些微凉的唇轻轻触到蓝语思额头,狠狠亲了一口才说:那些人直叫人恼火,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整这一出,害得本老爷放着娇人不能抱。你也是,胡闹!看我狠狠罚你。说完便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