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颜倾还没选着一匹中意的,江洲和王隶已经牵了马过来了。江洲一人牵着两匹马,一白一黑。他愉快地对她说道:小公子,我帮你挑好了,这匹是你的。
颜倾抿了抿唇,看了他两眼,又看看王隶正经的表情,觉得江洲不像是在玩什么花样,就踱去他为她挑选的那匹黑马跟前,瞧了瞧,非常满意,又瞄了江洲的白马几眼,质问江洲:为什么不把这匹好看的白马给我?我喜欢你这匹好看的白马。
哦?江洲笑笑,其实我也更喜欢你那匹黑马,可是,它是雌的,我的白马是雄的。
王隶则在仰头望天。
颜倾眨了眨眼睛,愣了又愣。听见他又补充道:马也需要人爱惜,我怕自己压坏了那匹雌马,而小公子身轻如燕,压不坏的。
胡扯!她也不跟他理论了,把黑马牵去一边,熟练地拉起缰绳翻身上马。
哟!王隶惊叹地高呼一声:想不到小公子年纪轻轻,这上马之举竟然有模有样啊!小公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教你骑马的啊?怎么跟江郎上马的举动如出一辙啊?王隶说完,若有深意地去看江洲。
王隶最后一句戏谑的话简直一语中的,仿佛一柄有力的槌子,直接敲击在她心间,震碎了她尘封已久的那段前世记忆。回忆像一幅卷轴,徐徐被打开、飘飘渺渺地铺展开来。她的眼前开始跑马,耳边也响彻着哒、哒、哒的马蹄声。
骏马上的人为她示范,驾轻就熟地上马,疾驰,勒马,转弯,又英姿勃发地策马归来,纵身从马背跃下,携来一股清冽的秋风,混合着他的气息。
他微笑着走过去牵她的手。
握紧缰绳……抬左脚,套入马镫,右手按住这里……对,左脚发力……上马!隐隐约约地,她想起了他当初教她上马时说过的话,但是已经忘了他为什么要教她骑马。然而,从没接触过骏马的她恐惧不已,胆子又小,连最基本的上马动作都学不会,他还是语气如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教她。
待她终于学会了上马,他也翻身上来,从身后环抱住她、手把手教她。脊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嗵、嗵、嗵,一下一下,有力而稳健地鼓动着,那种鸣响仿佛穿透了她整个脊背直击她的心脏……
她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不少,为什么会对那一幕印象深刻,因为她那个时候是喜欢他的,也许是从喜欢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了,也会把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记得异常的清晰。
等她不再害怕了,他才下马,跟着她的马走,一边指点一边鼓励。
我会骑马了!她开心地欢呼着,对他招手,身下的骏马却骤然停止飞跑,狂躁地抬起前蹄仰天长嘶,她毫无防备地被簸了下去,却落在了他的怀抱,和他一起滚去了萋萋的草丛里,染了一身翠色的草浆。
草浆的香气开始蔓延,清清淡淡,不似浓郁的花香,却像是人的身体自然散发的清淡气息,他平躺在落叶堆积的草丛间,身上承载着她的重量,厚厚的落叶松软,他似乎感到舒适,忘了起身,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似乎感受到了他喷在她脸上那灼热的呼吸和彼此热烈的体温,慌乱地起身欲逃离,被他按住,挣扎间,相贴的两具身体之间的温度继续升高。
她看见他瞳孔里映着广袤天穹下层层叠叠的秋色,而她的影子则被湮没在漫天秋色里,他眼里所有的缤纷,包括秋色与她,皆化成亟待喷涌的欲望,被他的手抚过的地方似乎要燃起熊熊的火焰来,她知道最后面临的将是无法逃避的亲昵举止:拥抱,亲吻,解衣,云雨……
她当时就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了,因为她心里并不抗拒了,反而心甘情愿地主动用自己的吻去捕捉他脸上那些斑驳的阳光,衣衫渐落,颈项交卧,阳台之下,云腾雨落……
那次骑马终结于火红的夕阳里无休无止的缱绻……
……
确实像。江洲催马上前,与她并立:小公子,是谁教的你?还是,你无师自通?单单是一个拉缰绳上马的举动就跟我亲手调|教的一样,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他的话把她的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不回答,望着他漆黑的眼睛,思绪却开始飘飞,耳边哒哒的马蹄声渐弱,而后荡起她在梦中与鬼差的对话:
什么叫无因的果?
无因的果就是无缘……
真的无缘么?眼角蓦地开始酸胀湿润起来。
小公子,你怎么了?江洲察觉到她眼中有种幽暗的光芒一闪而逝,明丽的心情也随之黯淡了下来,小公子……
她现在不解,如果不是缘分,不是命运,为何总是逃不掉?她努力眨了眨眼睛,侧首莞尔:走啊!我们来赛马怎么样?随后不等人回答,狠狠抽了一马鞭就跑了。
转变真快,一会儿就不见落寞了,江洲赶紧抽动马鞭,追了上去。
望着二人疾驰的影子,王隶长舒一口气,慢悠悠地驱着马,嘴里嘀咕道:关我什么事啊?干嘛要拉上我,真是的!
马儿飞快地奔跑,风声在耳边呼啸,畅快的凉意拂面而来,秋天,好像快要来了……
颜倾骑着马穿过一片茂密的林木,去了一片开阔的平地,见他们还没追上来,喜滋滋地放慢了速度,刚慢悠悠地行了两步,身后一匹白马已经飞速地从她身边越过去了。
江洲在她前面熟稔地勒住缰绳,转弯,英姿勃发地策马归来,拦住她的去路,满面春风地笑:小公子,我赢了。
我又没说终点!颜倾白了他一眼,转了个方向,想继续跑,谁知,身下的马儿还没跑几步,听见哨声就乖乖地转身去了江洲身边。江洲得意地收起哨子,脸上又堆着笑看着她。
颜倾不停责怪身下那匹黑马:不是这边!是那边,快转过去!黑马不理她,直接去了江洲的白马跟前,跟它耳鬓厮磨起来。
颜倾捂脸: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江洲拍拍自己身下那匹好看的白马,又摸了摸颜倾身下的那匹黑马的鬃毛,说道:它们其实是一对儿呢!小马儿都生下了。
颜倾不由面红耳赤,赶紧侧过脸去,怕他看穿她的心思,一直躲避着他的目光,而那两匹马竟然一直旁若无人地亲密着舍不得分开。
江洲笑着望着她的侧脸,视线停在那块榆叶形的胎记上。他本来以为她不会骑马的,那样他可以手把手地教了,结果没想到她会骑马,现在多无趣啊!不过他还有招数。
小公子,我们来射箭。
我不会。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太好了!江洲一时没忍住,激动地脱口而出,不会?我教你啊!
啊!颜倾一声尖叫,天地旋转,整个身子已经被他勾了过去,他把她放到自己跟前,拿出弓来给她,自己又去箭筒中拿箭。
她好像并没有答应他要学射箭吧,江洲却把弓硬塞在她手里。射什么好呢?就射那棵树最低的那片叶子吧!
颜倾伸长了脖子瞅了半天,也没瞅见哪片叶子是最低的。
拿倒了!闻声她赶紧去看手里的弓,江洲已经快速把手伸了过去替她矫正,握在这里。他说着就拿他的手包住了她的。
江洲又递过来一支箭帮她搭好,教她怎么挽弓怎么拉箭,又替她矫正了几个不对的姿势,这期间已趁机握了手,碰了胳膊,拍了肩,摸了腰。他最后将下巴抵在她肩窝,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右手紧握着她拉着箭的那只右手,调了好几次方向,然而就是没有把箭射出去。
等得久了,颜倾觉得腰酸背痛,浑身都僵硬了,很是疑惑他为什么不射,可是她始终没瞅见哪片是最低的叶子。
怎么不射?她转头去问他,一转头就亲到了他下巴,她看见他咧开嘴笑了,她的脸唰得红了,恨不得把他踹下马去。
他握住她的手忽然往前一送,箭矢嗖的一声射出去了,望着箭矢飞去的方向,她惊讶地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