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被撞得生疼,颜倾鼻孔一热,滚烫的鼻血一涌而出,还溅在了那人的衣服上,不过,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颜倾想着,也许是家里的下人,自己的双手刚才因为涂抹脸部,沾染上了一些脏东西,颜倾又顺势拿鼻子在那人怀里蹭了蹭,蹭掉了一些鼻血,衣服料子很软,让颜倾忍不住又舒适地蹭了蹭,鼻尖忽然嗅到那人身上的味道,久违的熟悉。
颜倾抬起头时,僵住——
鼻血继续流淌。
月光如水照缁衣。斯人衣冠俊雅,丰致翩然,不免让她心下怦然,再三顾盼。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晃晃脑袋,闭上眼,一睁开,他还在!
他的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荟萃了秋水之韵的眼波中流淌着的,是自己丑陋的脸。
她慢慢把手伸向他的脸,摸了摸,真实的触觉!她还是不相信是自己真实的触觉,又在他脸上拍了拍,真实的!
先是惊喜,后是百感交集,再是欢喜,然后是置疑,又换了另一边脸,准备扇上去试试,不料被他一把扼住手腕。
假小子
直到手腕传来压迫的疼痛感,颜倾方恍然惊觉,这不是梦,不是幻觉,跟前这个俯视自己的男子,是实实在在的人!
万万没想到江洲会出现在自己的家中,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与他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这种场景实在是糟透了:他仍是那位风度翩翩的鲜衣公子!她却一身狼狈!鼻血还淌个不停!在对视半晌之后,颜倾选择了仓促垂睫来掩饰自己眼中的错愕与慌乱!此时,两人之间是如此寂静,寂静得让鼻血低落在地的声响清晰可闻。
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悸动,来不及让它平静它已经开始慌张了!颜倾赶紧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努力地想抽走她的手,他却死死地捏住不肯放,反而在她挣扎的时候逐渐加了力道,手腕很快泛红,她也愈发慌乱,挣扎地越厉害了!这场景就像是前世他质问她的那个雨夜。
你是谁?听到他的声音,她更是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一想到自己呈现在他面前的狼狈模样,就拼了命地想遁走,偏偏在剧烈挣扎的时候,鼻血还跟落雨一样。身子越挣扎还好像越动弹不了了!
腰间一紧,双脚又不听使唤地往前一滑,身体再次直直地往他怀里栽去。然而,这次没等她离开,她的整个身子已经被完全扣住,心中惊呼,双手又突然被他反剪在身后,胸脯同时也挺了出来,紧紧地跟他的身体贴在一起。
脸登时就红了!虽然她还没发育完全。
但他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锁住她的眸光愈发深沉:你是谁?刚才打我做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里?这句正是她想问他的呢!颜倾始终保持着缄默,又想挣扎,他却把她的身体抵得更紧了。她想,他与她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是没看出她的女儿身。
情急之下,她朝着他身后喊道:阿六!
江洲错愕地回首,趁他不备,她迅速低头把他胳膊咬了一口,待他松手,立刻从他身边溜走了!
咬我?江洲望着她逃窜的背影,一甩衣袖,又低头扯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刮了刮,抬起手指,看见了鼻血。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少爷?王公子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啊!
阿六真的来了!江洲非常疑惑,那人刚才为什么会叫阿六?怎么会知道阿六?到底是谁?
阿六来到江洲跟前,瞪圆了眼睛,指着他的脸惊愕地问:少爷,你的脸怎么了?又忍不住捂嘴偷笑:少爷你这个样子,就跟贪玩的小姐一样,那脸简直像花猫!
听他这么一说,江洲忙伸手去擦自己的脸,擦完一看,手上不知道染了什么东西!就跟刚才那人脸上的块状斑色泽一样。江洲在手里捻了捻,又移近鼻尖嗅了嗅,有女人的味道。
少爷,你怎么弄的啊?
哦,江洲笑道,我刚才遇到一个——脑海里浮现出那双璀璨的星瞳、为了掩盖惊慌失措而垂下的细密长睫、精致的檀口、瘦弱的肩、纤细的腰、抬头看他时缺失的喉结、还有双手被反剪时那被迫挺起的胸。唇迹的弧度继续上扬:明明就是个假小子!
少爷?
江洲回过神来:我刚刚撞见了一个——一个毛小子!冒冒失失的!
阿六还是不解,又想追问,江洲已经转身走了!
逃脱后,颜倾也没有跑远,而是在附近暂时躲了起来!听了二人的对话,暗自庆幸:他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身!不能就这么狼狈地与他见面。等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颜倾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里,晚上也不敢点灯,更不敢弄出什么声响,怕被人发现,躺床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江洲怎么来了?江洲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和王隶一起来的?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方才与他撞满怀的狼狈情景。既兴奋又懊恼!
明天还是暂避着阿爹!先从王隶入手,顾不上江洲了,先把姐姐的事解决再说。下定了决心,颜倾辗转反侧良久才入眠。
晨起后,颜倾继续穿上男装,打扮成男子模样,还对着镜子特意用调好的涂料给脸上添了几处块状斑,覆盖了原来的胎记。
出门,一路掩人耳目,直奔客人居住的厢房。刚走近,迎面撞上了出来的阿六!阿六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脸。
颜倾灵机一动,上前询问阿六:这位小哥儿,不知王公子起来了没?我是替我家老爷过来传话的!
阿六咳了咳,昂首挺胸道:没有,和我家少爷还在睡觉!
和你家少爷还在,睡觉?颜倾重复道。
对啊!阿六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说道:有什么话你直接传达给我就好!
颜倾理了理飞扬凌乱的思绪:哦,我家老爷找王公子有要事相商。
阿六想了想:那我一会儿替你传达。
有劳。颜倾转身就走。
也没过多久,路边守候多时的颜倾就等来了衣冠整洁的王隶。
颜倾从隐蔽的树后出来,迎面朝他急走,预料之中的相撞,跌倒。
王隶急忙去扶她,在看清她满脸的块状斑时不由一怔。知道这样失礼,王隶收回视线,跟她致歉。
颜倾站起来,拍拍衣服,欣喜不已: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颜家的客人。王隶反问:你又是谁?
我是颜家最小的儿子。
颜家的儿子?王隶心中想笑。可我不曾听过颜家有儿子。</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