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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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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冯京龙瞬间便明白了小桃红的意思,他偷偷捏了一把小桃红按在他膝盖侧面的白净玉手,随即狠拍桌面,色厉内荏。

大胆,他松开手,转而扣住小桃红的下巴,迫使她仰面朝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人,他朝门口疾呼,几个下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把二姨太关去地牢反省,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下人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二姨太向来是最得宠的,一时互相踌躇,不敢上前。小桃红垂着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翻白眼,心里咒骂着那几个不会看眼色的蠢东西。她悄悄地推了一下冯京龙的腿,冯京龙立刻双眼一瞪,大喝一声,磨蹭什么!

下人们被吓得一抖,互相推搡着走上前,眼一闭,架起小桃红便往外拖。小桃红立刻配合着哭喊起来,嘴里尽是,大爷饶命,我再不敢了,云云。

等到人被拖出去,再也听不见叫声,那厢的小桃红和这厢的冯京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冯京龙只当是了了心事,又摆出家长的样子,打着哈哈说道,都是误会,既然解开了,大家都散了吧。闹了一宿,都早点休息。

冯京墨却八风不动,他依旧坐在那里,轻轻叫了一声喜顺。喜顺答应着上前,只听冯京墨慢慢开始吩咐。

打电话给警察厅长,就说我这里出了谋杀未遂的案子,让他派人来看看。

喜顺答应着要走,又被他叫回来,就说人证物证俱全,犯人也被拿住了,亲口画的供,不费什么事,来一个小队就够了。

整个厅的人都心一慌,冯京龙第一个受不住,他一下跳起来拦住喜顺。

老四,你要做什么?

报警啊,做什么?冯京墨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冯京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报警。

报什么警!冯京龙心头狂跳,报了警还能瞒过他爹吗。况且,听说那些黑狗子惯会的行刑逼供,万一小桃红受不住,把他供出来。不对,哪有什么万一,她一个娇滴滴的姨太太,怎么可能受得住。

冯京龙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小四,我知道这次是我院子里的人犯错,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但所谓家丑不外扬,你想让爹被整个天津卫耻笑吗?

家丑?冯京墨轻轻一哼,竟似在笑一般,只是这笑带着几分讥讽,几分不屑,还有几分凉薄。大哥,你不会以为这还是家事吧。他拿手指头在扶手上轻点,这是刑事案件。知情不报,可是犯包庇罪的。

冯京墨,冯京龙咬牙切齿,眼睛瞪着像龙眼一样,滴溜圆,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竟有几分像图画上的恶鬼。你一定要报警?

一定。

冯京墨回答地斩钉截铁,一丝犹豫都没有。冯京龙听到这个答案,反而轻松了似的。他在短褂上拍了拍,转身在冯京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老四,二姨太就是个幌子,你我都知道。你是针对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冯京龙背对着厅外而坐,电灯白炽的光线射在他的脸上,惨白地晃眼。他身后是无边的黑暗,被光一照,仿佛半个人都融了进去。

这回我认输,我低下头来求你,从今往后,你的事,我一概不插手,你看行吗?

他难得低声下气,冯京墨也谦恭仁厚,他足足盯了冯京龙好一会儿,才万般诚恳地说,大哥,你是真的误会我了。

冯京龙心头一松,这是下台阶的话,有了这句话就好办了。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冯京墨接下来的话简直句句诛心。

首先呢,我从没想着要针对大哥。不为别的,犯不上。其次呢,我的事,你插不了手。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不过,我劝你不要。最后呢,你认输,你求我?我不稀罕。

冯京龙遽然一挥手,一阵疾风,冯京墨条件反射般一让,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眉骨而过。随后,他身后的厅柱传来一声闷响,又有什么被弹回来,砸落在地上,翻滚三两下,停在明晃晃的灯光下。

那是冯京龙随身携带的一枚青玉雕龙玉佩,渗着白光。这是块上好的玉,被如此折腾竟没有碎,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冯京墨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那块玉佩,只见龙眼圆睁,竟与如今的冯京龙有几分相似。他忽而一笑,待要说话,却听见噗通一声,是有人跪地的声音。

大少奶奶原本站在二少奶奶一块儿,可从方才奶娘和婉娘若有似无地隔开她们起,她便默默的退开了。如今,她跪在正厅中间,面向冯京墨。

玉颢,这件事,是大嫂的错,你别怨你大哥,是大嫂没有管教好侍妾。求你看大嫂几分薄面,饶她一回。大嫂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若有,大嫂替她抵命。

大少奶奶嫁进冯家那一年,正是冯京墨没了娘的那年。她亲眼见到过他被公公带回来时的模样,像是陷入沉睡的木偶娃娃,拳头攥得紧紧的,无论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

后来,从齐府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却像是失了魂一般,整夜整夜地不肯入睡。眼睛熬得通红,人瘦得腮帮子都凹陷下去了。她可怜他,生出了几分长嫂如母的心思,齐家小少爷不来的日子,她便去哄他睡觉。

他不让人碰,她便拿了凳子坐在榻边,给他讲那些哄孩子的故事。有时候,也不讲哄孩子的,便讲些先贤呀,圣人们的典故,那是她爹最擅长的,她从小耳濡目染,刻肌刻骨。

后来他好了,他好像向来同哥哥们不亲厚,但见了她,总是恭恭敬敬的。她也很快察觉到了他为何不同哥哥们亲厚,她奉信三纲五常,夫为妻纲。她不敢忤逆冯京龙,可她也总是竭尽全力,不着痕迹地回护他。

有一回,她回到卧房,发现梳妆台上有一盒外国香粉。她探冯京龙的话,不是他。她问丫头,丫头说没瞧见谁放的。

直到很久以后的一天,他们一家去齐府做客,她在三太太屋里闲话,发现三太太用一样的香粉。提起来,三太太才说,是港口的洋人孝敬当家的,法国来的,贵得很,一盒要60多块法郎呢。

对了,三太太想起来,拿帕子掩着嘴偷笑,小四还要去一盒。老二逗他,说不给,说他那儿又没人用,白糟蹋了。他便去找羽仪闹,说你娘有的,我娘不在了也得有。羽仪就去找老二闹,还害得老二被大太太说了一通。

那盒香粉的来龙去脉终于清楚了,大少奶奶的心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撞了一下。不重,就那么轻轻飘飘,晃晃悠悠的一下,却让她的心如同被捧在云上,落不了地。

那些年,还是少年夫妻,恩情正好的时候,她为他挡掉了不少风雨。到后来,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欢情淡了,冯京龙开始流连在外。可那时,他也长大了,他自己撑起了一把伞,不再需要她的庇护了。

她不知道,那些往日的微恩沫情够不够讨这样一个情分,她只能赌一赌。也许可以吧,在南京的时候,他同小桃红初次见面便给她没脸,是为了谁,不言而喻。他还是记着她的好的,可她现在却为了那个人下跪求他,不知道会不会伤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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