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通折腾才重新上床,可也睡不着了,心里都是那个人。不知道他可还好,当家的有没有为难他。
横竖睡不着了,他干脆重新披了罩衣,起身去外头的廊下坐坐。院子小,不管从哪里都可以看清全貌。正屋的门关着,那是从前爹与娘住的地方。后来住了二叔和二婶,将家具摆设做了些挪动,他回来后,便将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是从前的样子,都说草木通人性。细心打理了月余,原先颓败的颜色便不见了,成日里喜滋滋地舒枝展叶。
慕白术抚着一旁的红柱,忍不住红了眼眶。手下有一个小小的凹坑,是小时候顽皮,和松童打闹,松童不留神撞到柱子,脖子上的玉佩掉出来,磕在柱子上。他们俩都吓到了,连忙去看玉佩,幸好玉佩没事,立柱倒被磕出了个坑。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柱,都还是从前的样子。在宜庄的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天不想着要回到这里,但心底却也是有数的,这辈子,怕是难回来了。
如今坐在这里,依旧有些不真实。他抬头起,望着皎皎的明月,今日天朗,月中的玉兔竟比中秋那日看得更清。他的心倏的就暖了起来,一轮月照两地人,洒在他身上的月色,此刻,也同样洒在他身上吧。
小兔儿,让他有个好梦吧。
冯京墨依旧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好在是顾忌着不是自己家,没睡到中午。下楼的时候,齐羽仪已经在客厅里了。这里还没配厨子,出去买也不方便,他们干脆就走了,路上看着店再吃。
早中饭在一个小面馆随便打发了,没耽误多少时间,回到南京天色还早。齐羽仪问他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他拒绝了。到了家也没让齐羽仪开进去,门口下了车,便让他早点回去。温泉别墅那边还没通电话,他们出去一整天,万一五太太找他没找到,一定是要闹的。
门房已经候在小门口了,他一进来,便回,四少,有客人。
冯京墨倒是意外,来找他自然都是先通过电话,确定他在家了才来的,怎么会家里没人就来了。他问门房是谁。门房说不认识,没见过,是喜顺出去带回来的。
说话间,冯京墨还没来得及皱眉,就听到有人叫四少,声音有些熟,却想不起是谁。他抬头去看,门口站着一个人,喜顺陪在一旁。他突然就笑了,手也挥起来。
大少。
冯京墨快步走过去,刘合仁等了好一会儿了,终于见他回来了,满脸的笑。
冯京墨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喊着,吴妈倒茶。
倒了倒了,喝着呢。刘合仁带着笑说。
那就换咖啡,大少还没尝过吧,试试。冯京墨又去看喜顺,喜顺,去把我的曲奇饼干和巧克力都拿过来。
喜顺答应着去了,冯京墨和刘合仁并肩在三人的沙发上坐下。刘合仁胖,陷下去好大一块儿,像是欠在沙发里一样。
二少,这个沙…沙什么来着,真好,软乎乎的,坐着真舒服。不像家里的木头椅子,坐一会儿就硌屁股。回去我得让我爹也买一个。刘合仁的屁股扭来扭去,看样子是真喜欢。
那还不简单,过几天让喜顺陪你去挑,就当我给刘老爷的回礼,再安排个车给你送回去。
喜顺捧着一个铁罐子和一个纸盒子回来,听到这么说脚跟一磕,回了一个是。吴妈也端了咖啡上来,冯京墨让他们都放到刘合仁跟前。
大少,尝尝。大少怎么找到家里来的?也不提前给个信。
刘合仁皱着眉看他,大少,这咖啡我是真喝不惯,还是喝茶吧。
冯京墨笑了,把砂糖推过去,指了指,放几块糖就好喝了。
刘合仁将信将疑地放了一块,尝了一小口,还是皱眉。又放了一块儿,这才觉得好了,喝了一大口。
冯京墨扭头就对喜顺说,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咖啡就得放两块糖才好喝。清咖那是什么鬼,真该让子鸿来看看。
喜顺没搭这个茬,笑着回话,是何副官关卡那里遇上了大少,打电话给我,我去接过来的。
刘合仁正咬了一口曲奇饼干,听喜顺说,连忙三两口咽下去,又拍了拍手里的碎屑。
家里头给南京送货,年前的最后一次了。本来是账房来的,我好求歹求,出发前一天才答应让我也跟着。我一看也来不及写信了,干脆直接去司令部找四少吧,谁知道到了关卡,死活不让我进。
冯京墨剥了快巧克力,拿着锡纸递过去,刘合仁接过来塞进嘴里,眼睛就亮了。
这什么?这么好吃。又接着说,幸好有个车要进去,何副官在上头,瞧见我就下来了。听说我来找四少,给喜顺打了电话,喜顺才把我接过来的。
大少这次来几天?冯京墨问。
账房送货去了,大概要个两三天,送完了就得回。我主要是想…是想…
冯京墨一听就听出他吞吞吐吐的意思了,眉头一皱,心里却一动。他有些无奈地对刘合仁说,大少来得不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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