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哪有什么特色菜。掌柜的说着站起来,半躬着身子。就是些家常菜,比不得城里的山珍海味。就是菜都是地里现打的,鱼虾也是后头河里的,军爷就当吃个新鲜。
就是馋的这个新鲜,冯京墨哈哈一笑,房间好了吗?坐了一天车,有点乏了。
好了好了,爷,我带您上去?
慕白术疾步走在雨中,刚才有个姨娘抱着发高烧的孩子来瞧病,上吐下泻的。先生开了方子,他去抓药。最近换季,发烧感冒的人多,拉开抽屉,才发现有一味药快见底了,不够分量。他只好去后院的药材库房现切,等送走了姨娘,时间也耽搁了。
今日怕是又要挨老太太骂了,还有…当家的。慕白术的心沉了下去,这次当家的回来有些反常,往日里只是瞧他不顺眼,他避开些也就好了。这次却是瞧谁都不顺眼的劲头,回来不到半个月,庄子里几乎人人都挨过训了,连紫苑都没讨着好。连带着,连老太太都不怎么训斥他们了,生怕当家的听了,心里不痛快。
他又想起方才撞到的人,慌慌张张的也没瞧清楚。但那辆车他瞧见了,和当家的车是一样的。一瞧见那车,他的心就噗噗直跳。他头一回瞧见当家的车,那条黄土路从来没闹出过那样的动静,男娃娃们跟在后面疯跑,两边的门窗里都有脑袋探出来看。他站在远处偷偷瞧着,等连掀起的尾土都瞧不见了,才转身离去。
谁料想,他三日后嫁入了宜庄。
那次之后,他落下了病根,瞧见那车就心慌。好在镇上只有当家的有车,他又不常回来。今日冷不防又瞧见一辆,他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啪啪啪慕白术绕到一个小角门,轻轻拍了几下,手还没落下,门就开了一道缝。一个穿着半旧对襟棉布褂子的半大小子探出个脑袋,一见是他,打开半扇门,一把将他拉进去,又啪地一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慕白术收了伞,被拉着在院子里小跑,松童,你慢些,被老太太瞧见跑又要挨骂了。
松童在前头,头也不回,脚下反而加快了。我的公子,您就快点儿吧,小姐都已经去前厅了,去晚了才要挨骂呢。
天黑下来了,吹在身上的风带上了些刺骨的味道,刚才一路疾走,他身上有些发热,如今一冷一热,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松童推他进了屋,熟练地替他解开褂裙,裙边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裙子掉在地上,没人去管,皱巴巴地团在一角,瞧着可怜巴巴的。衣架上挂着松童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褂裙,他们手忙脚乱地换好,又换了新鞋,便马不停蹄地往前厅赶。
回廊上远远地就瞧见前厅已经掌了灯,当家的坐在正中,右手坐着老太太,紫苑打扮地花红柳绿的,在当家的身边站着,映着红烛,愈发显得娇艳欲滴。慕白术心知不好,蹭进前厅,头也不敢抬,声如蚊呐般请安。
去哪儿了?老太太的拐杖往地上一杵,青石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吓得慕白术抖了一下。
在…医馆,临走前…来了病人。慕白术垂着头回话。
哼,那么多先生,就指着你救命?让一家子人等着你,你好大的派头。老太太正说着,不提防呛了风,咳了几下,正想接着说,当家的开口了。
吃饭吧。
这么一说,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抬起眼皮瞪了慕白术一眼,还不坐下,杵在那儿做什么。
紫苑在旁边娇滴滴地给老太太和当家的道了谢,也不管慕白术,亲亲热热地贴着当家的坐了下来。慕白术在剩下的位子上坐下来,也不敢坐实,虚虚地坐了半个屁股。
菜早就端上来了,摆满了一桌。自打当家的回来,每日的饭菜就要比往日丰盛上不止一星半点。人是坐齐了,可当家的和老太太不动筷子,谁也不敢动。紫苑想撒个娇,可是瞧着当家的颜色不好,把话又压下了。
最后还是老太太都觉察出着不对劲,试探地叫了声,当家的?当家的才像惊醒般回过神,只见桌上其他三人都盯着他瞧,面前的碗筷还规规矩矩的放着。他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清了清嗓子,率先拿起筷子,动筷子吧,菜都凉了。
紫苑立刻拿了酒盅给当家的满上了,笑眯眯地瞧着当家的饮了,又满上了一杯。慕白术默默拿起筷子,刚挑了一筷子米饭,背后突然传来一身闷雷。厅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都停了筷子,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第二声,便又都闷头吃饭了。只有慕白术,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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