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顾青肯定地点头:你确实有魔头的气质……别忘了咱俩是怎么认识的,你听信了一面之辞,稀里糊涂跑来取我性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草芥人命,我实在有点担心。
张怀玉噗嗤一笑,眼中泛起异彩,似乎回忆起当初与他相识的画面,心中不由涌起一股久违的甜蜜。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就算杀了你,我也不算杀错人。张怀玉嗔道。
顾青招手叫来韩介,命他雇一辆马车来。
没多久,顾青与张怀玉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府宅而去。
顾青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怀锦呢?没与你一起么?
张怀玉苦笑道:她被二祖翁拦住了,二祖翁说她连家都没回便急着来见你,简直不成体统,勒令她先回家再说。
顾青眨眨眼,道:你呢?你为何先来见我了?
张怀玉脸蛋儿一红,道:二祖翁本也不准我来的,但我功夫比怀锦好,半途偷偷飞了……
说完张怀玉垂头噗嗤一笑。
微微颠簸的马车上,张怀玉倚在他身边,轻声道:你与那位侍妾是在安西便相识了么?
是,思思也是一位可怜女子,她在龟兹城独自开着一家客栈,经常受人欺负,而且她的身世也很可怜,她本出身将门,父亲皇甫惟明曾任河西节度使,因涉案被无辜牵连而赐死,思思不得不隐姓埋名逃到大漠深处的小城里躲避朝廷追缉……
顾青低沉的嗓音将皇甫思思的身世和共同的经历娓娓道来。
张怀玉沉默地聆听着,良久,幽幽叹道:听你说了,我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你虽对女人有些木讷,可你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顾青得意地笑道:我看人一向很准,这样的女子我恨不得给我来一打……
韩介和亲卫们骑马簇拥着马车,忽然察觉马车猛地颤动了一下,里面传来顾青的一声痛苦的闷哼,然后又没了声息。
韩介眼皮一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前行。
这位可是顾家正室夫人,顾公爷终于有了能治他的人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真应该把安西军所有将领都叫来,一同围观顾公爷挨夫人揍的盛况,虽不敢共襄盛举,至少也能帮夫人掠阵助威……
……
韩介是个有眼力的家伙,早已提前派亲卫飞驰赴府上通报正室夫人已至,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打扫门前和庭院,丫鬟们慌慌张张收拾厢房屋子,府里一片兵荒马乱,如临大敌。
下人们都是玲珑心窍,他们很清楚,家主或许过得不那么精致,凡事马马虎虎就算了,但家主夫人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马车行至门前停下,顾青和张怀玉下了马车。
府宅大门外,下人们静静地站立两排,大气也不敢喘,垂头老老实实一脸恭良状。
顾青不由有些生气,这帮家伙平时对我都没这么恭敬过,凭什么被一个女人吓成这副样子?
更恭敬的还有皇甫思思。
皇甫思思站在中央,一脸忐忑惶恐,不安的小手使劲绞着衣角,柔弱无助的样子令人心疼。
见顾青和张怀玉走来,皇甫思思主动迎上前,朝张怀玉盈盈屈膝福礼,轻声道:妾身皇甫思思,拜见张家姐姐。
张怀玉一愣,下意识双手托起了她的胳膊,然后上下打量她,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扭头看了顾青一眼,张怀玉白眼一翻,道:你看女人果然看得很准,别的不知道,至少模样可称人间绝色,我真怀疑你以前对女人的木讷是不是装的……
顾青急忙道:绝对是本色,我只是魅力无处安放而已……
张怀玉没理他,扶起皇甫思思后顺势便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笑道:听顾青说过你们的事,你是个好女人,安西军出征平叛,你帮了他很多,往后咱们好好相处,我不是多事的人,你放心。
皇甫思思感激地看着她,心中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
对于素未谋面的张怀玉,皇甫思思听顾青说过很多次了,有时候她自己也向顾青和韩介等人打听过,脑海里构思了无数次与张怀玉初见的各种可能,有一见面张怀玉就把她踹飞的,也有被扔井里,被沉江,被下毒,被莫须有的借口活活打死等等。
总之各种凄惨各种入戏,将封建社会地位卑贱的无助女子角色幻想得栩栩如生,每次想到要见顾家正室夫人她就惶恐不安,生怕初见那日便是她的忌日,揣着这种惶恐的心情,皇甫思思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然而此刻见到张怀玉后,皇甫思思为之焦虑多日的心情刹那间安宁下来了。
从张怀玉的眼神里,皇甫思思看到了尊重和平等。
顾青安慰过她,告诉她张怀玉是侠女,侠女这类人其实跟僧人的价值观有时候是比较相近的,他们都信奉众生平等,张怀玉不会有任何看不起她或是对她不公之处。
安慰归安慰,直到今日见了张怀玉,皇甫思思才彻底信了顾青。
张怀玉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像一柄无所不容的剑鞘,任何绝世神兵都能完美地容入鞘中,消去它的锋芒。
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气度。
仅仅一个眼神,皇甫思思就知道这位正室夫人是很好相处的。
姐姐一路辛苦,妾身给姐姐亲手做了几样菜……皇甫思思飞快瞥了顾青一眼,又笑道:姐姐先去前堂安坐,妾身还有最后一道红烧鱼下锅,听公爷说您很喜欢这道菜,妾身特意向公爷学了好些日子,就等着给姐姐亲手做呢。
张怀玉眼睛一亮,道:红烧鱼?
是的。皇甫思思眼里有了笑意。
张怀玉拽住她的胳膊,拔腿就往府里走:快去做,我饿了。
皇甫思思愈发欣喜,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彻底稳了。
……
张怀玉吃饭仍是当初在石桥村的模样,比起顾青的细嚼慢咽,她却是风卷残云,仿佛慢一步就会被人抢走面前的食物一般。
顾青含笑看着她不顾仪态地大吃,手里端着酒不时浅浅啜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