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名将,社稷危急关头只能以这样一种姿态指挥守关,委实令人心酸。
一块巨大的石块被投石机抛上城墙,狠狠砸在离哥舒翰仅数尺之地,副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着轮椅打算躲进箭楼,却被哥舒翰举起另一只手制止了。
主帅……不可退。哥舒翰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副将一阵心酸,眼眶一红,却努力平复下情绪。
节帅,求援奏疏已接连送去长安五次了,但天子仍无旨意,据送奏疏的将士回禀,长安城中已有传言,言天子欲离京巡幸……副将附在哥舒翰耳边轻声道。
哥舒翰眼中露出怒色,然后很快平静下来。
巡幸是个好词儿,但战争时期尤其是京城危在旦夕之时,巡幸的意思就是逃跑。
天子……万乘之躯,当避。臣子……仍要尽忠。哥舒翰吃力地道。
副将垂头道:是,末将愿与潼关共存亡。
潼关城墙上,战况越来越激烈,哥舒翰皱眉,举手颤巍巍地指向一处被石块砸坍塌的箭垛。
副将立明其意,扭头朝亲卫喝道:那处箭垛塌了,增派将士堵住缺口,严防叛军攀上来。
亲卫匆匆领命而去。
节帅,今日叛军攻关尤为激烈,才一个多时辰,将士们伤亡已不小了……副将忧虑地道。
哥舒翰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了一线口水下来,副将急忙帮他擦净。
顾青……收复了洛阳,叛军……粮道已断,潼关……必取。哥舒翰口齿含糊地道。
话说得有些模糊,但副将跟随哥舒翰多年,立马明白了哥舒翰的意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
副将叹了口气,看着城墙上激烈厮杀的将士,道:如此,潼关愈发危急了,节帅,咱们恐怕守不住潼关……
哥舒翰费力地扭头,颤抖的手指向东面,道:派人……安西军,求援。
副将重重点头:是,末将这就派快马去洛阳,请安西军火速驰援潼关。
话音刚落,无数黑色的罐子被投石机抛向城墙,罐子落地碎裂,里面的油状物流了一地。
一名守关将士踉跄奔来,一脸惶急地道:节帅速避,叛军要用火攻了!
哥舒翰吃力地从轮椅上撑起半个身子,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拖着沉重的病躯,两眼一瞪仍有虎啸山林的霸气。
不退!我与将士共生死!
……
安西军拔营,大军浩浩荡荡启程,前锋官沈田已率五千骑兵走出了数十里。
中军阵内,旌旗飘展,一杆黑色金边的帅旗尤为突显,上面绣着敕命青城县公太子少保光禄大夫安西节度使顾。
亲卫高举帅旗,神采飞扬地骑在马上,帅旗迎风猎猎招展,所过之处,行人商旅纷纷恭敬避让。
顾青的神情却不像亲卫那般飞扬,反而有些焦急。
韩介,派人去前锋传令,让沈田加快行军,潼关怕是很危急了。
韩介朝旁边一名亲卫扬了扬下巴,亲卫策马疾驰而去。
然后韩介朝后面看了一眼,道:侯爷……呃,不对,公爷,咱们在洛阳城招募了四千新兵,看那些人松松垮垮,连马都不会骑,这些人若编入安西军,恐怕会影响战力呀。
顾青淡淡地道:所以我让刘宏伯段无忌留在后军慢慢走,一边走一边操练,这些人暂时用不上,一年半载约莫才有个兵模样。
韩介叹道:可惜这些新募的兵没法进陌刀营,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陌刀营挑选很严格,宁缺毋滥,路上再慢慢找吧,让人留意路过的村庄城镇,若遇到身材合适的,不妨劝说他入募兵,兵饷好说,总比在乱世里仓惶逃命强多了。
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兵马,顾青忽然叹道:安西军入关以来,虽说折损不算大,但相比叛军主力兵马,安西军若正面相抗仍有不如,咱们必须扩军了。
扩军?募团结兵吗?
只能募团结兵,否则长安那边不好交代,咱们这里还有一个边令诚时刻等着拿把柄,募新兵不可太高调。
韩介咬了咬牙,道:边令诚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公爷,要不要末将寻个由头办了他?
你打算如何办他?
韩介阴险地笑了笑:搜罗营中有男风之好的将士,把他们和边令诚关在一个营帐里,授意他们轮死边令诚,然后咱们向长安禀奏,就说边令诚伤风败俗,营中乱搞男男关系,最后活活爽死……
顾青吃了一惊,上下打量韩介,忍不住道:你为何越来越邪恶了?这种主意你从哪儿学来的?
韩介无辜地道:长安城很多风流馆里有男色娱人,有些好此道的权贵经常聚饮而乱,偶尔也听说有男色不知如何被权贵玩死,第二天悄悄被抬出城埋了……
顾青迟疑地道:韩介,你……没这毛病吧?
韩介摇头:末将家里一妻二妾都难以周全,对男风实在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顾青拨转马头,不动声色地离韩介远了一点。
不动声色的动作颇具伤害性,韩介急忙辩解道:公爷,末将的意思,我根本不好此道,还是女人好,身娇体柔温柔解语,关了灯该找到的位置一找就找到……</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