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高力士笑道:是,顾青今年才二十多岁,已靠战功爵封县公了,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李隆基沉思半晌,缓缓道:既然安西军已收复洛阳,让文部速派官吏接管洛阳的官衙,安西军留下两千守军后,可令顾青率安西军驰援潼关,这一次,想必顾青也不会令朕失望。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洛阳已被收复,陛下是否仍有离京巡幸之意?
李隆基神情凝重地思索许久,沉声道:还是巡幸吧,洛阳虽被收复,但潼关仍然危急,潼关若破,叛军须臾便可兵临长安城下,朕不可冒此风险。
这等大事,高力士不敢再多嘴上谏,于是唯唯应是,道:那么老奴这便吩咐宫中,收拾贵重细软,禁卫披甲待命,随时准备御驾离京。
李隆基淡淡嗯了一声,忽然又问道:太子近日在做什么?
高力士轻声道:太子殿下近日只在东宫读书,偶尔召集东宫谋臣,议论平叛之事,据东宫眼线所奏,太子似乎有意留在关中抗敌,说要为陛下尽孝,为社稷尽忠。
李隆基嘴角一扯,露出一丝冷笑:尽孝,尽忠……他分明是想趁乱局而在关中自培羽翼,呵,翅膀硬了。
高力士一凛,轻声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隆基淡淡地道:便由他留在关中吧,朕若巡幸,关中确实要留一个够分量的天家皇子来安抚民心,不过他若以为留在关中抗敌便能树立民间威望,未免太天真了,民间威望再高,也只能老老实实等朕主动传位,否则他便永远只是太子。
……
飞马入营,三军欢腾。
安西军大营辕门外,顾青领着一众将领跪接圣旨,当一道道封赏旨意从舍人口中念出,将士人群中渐渐躁动,直到舍人念出……兹可晋顾青青城县公时,全军将士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欢呼声,打断了舍人的宣旨。
舍人被将士们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吓了一跳,将士们久经战阵,就连欢呼声都仿佛带着几分杀气,舍人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双膝情不自禁发软,努力维持着体面,一字一句念完了圣旨,连连婉拒了顾青和将领们热情招待,匆忙告辞而去。
宣旨的舍人走后,将士们再也无须压抑,顿时爆出一阵阵欢快的吼声。
常忠,李嗣业,沈田等将领喜上眉梢,纷纷躬身朝顾青行礼,齐声喝道:恭贺顾公爷晋爵,公爷挽扶社稷,王公百世!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抱拳行礼,齐声附和道:公爷挽扶社稷,王公百世!
吼声震天,惊起一群栖枝的燕雀。
顾青含笑,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黄绢,指尖抚过黄绢背面的凹纹,然后笑道:天恩浩荡,我等更须奋勇杀敌,以报天恩,袍泽们都亲眼看见了,只要拼出性命,必有厚报。
将领们纷纷行礼:奋勇杀敌!
杀——!
晋爵的快乐只是短暂的片刻,全军将士欢腾之时,顾青忽然板起脸道:众将随我入帐议事,奉天子旨意,明日安西军开拔潼关,这一战,是首次与叛军主力正面相抗,必须打出安西军的威风来,不要被封赏迷昏了头脑,叛军未灭,不可懈怠!
是!
……
潼关外,叛军大营。
两具尸首被抬出安禄山的帅帐,帅帐内众将齐聚,安禄山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作为安禄山身边的第一员大将,史思明却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地看着被抬出去的那两具尸首。
两具尸首是史思明的部将,安禄山刚才在帅帐内当着众将的面,亲手杀了史思明的两名部将。
杀二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函谷关大败,五万驰援洛阳的叛军连函谷关都没过,便被安西军打得丢盔弃甲,损失了两万多,不仅没能驰援洛阳,反而害得高尚丢了洛阳城,黄河以北的叛军粮道被安西军彻底截断。
如果说庆州城外的伏击战不过是小败的话,安西军函谷关这一战可就真是伤筋动骨了,损失非常巨大,不仅折损了叛军将士,重要的是粮道被截断,从此南北后勤无法畅通,洛阳这个重要的城池又落在顾青手中。
对安禄山来说,这是他自范阳起兵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
当初一鼓作气打下来良好局面,被函谷关一战消弭殆尽,如今的安禄山是真着急了,粮道被截,此时唯一的选择便是攻下长安城,打通山南道江南道与长安城之间的补给线,给叛军重新开辟出一条新的粮道。
刚才的两员部将是杀给史思明看的,原本怒极的安禄山打算一刀将史思明砍了,毕竟史思明才是五万叛军的主将,由于他的轻敌而造成如此惨败,但史思明是安禄山麾下第一大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阵前斩将殊为不吉,安禄山只好杀了史思明的两员部将,算是杀鸡儆猴。
顾青!又是顾青!安禄山喘着粗气,拖着肥硕的身躯在帅帐内吃力地来回踱步,像一只中了箭的野猪,笨拙且疯狂。
深呼吸几次后,安禄山努力平复了情绪,阴沉地道:这个顾青,成气候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驰援潼关
三战以后,安禄山终于不再轻视顾青,他发现顾青已成了他的劲敌。
叛军自范阳起事,大军席卷南北,一路摧枯拉朽,朝廷军队比他想象中更弱。其中也有拼死抵抗的,但天下承平已久,吃惯了太平粮的朝廷军队已无法与曾经百战戍边的叛军抗衡,无论多少文臣武将拼死抵抗,终究仍是被碾压的下场。
这场叛乱一直打得很顺,从范阳到潼关,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当叛军与长安只有咫尺之遥时,顾青率安西军入关了。
三场大战,其中两场伏击,还有一次里应外合偷袭洛阳,全被顾青得手了。
安禄山终于察觉,这个昔日的仇人之子,已经拥有了他必须重视的指挥能力,而顾青麾下的安西军将士,也是他生平仅见的劲敌。
史思明逃回叛军大营后,向他详细描述过当时坚守函谷关的陌刀营。
三千人对五万,陌刀挥舞了整整两个时辰,仿佛是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一人战死,另一人马上补位,来不及伤心哭嚎,甚至来不及搬运尸首。
函谷关外不到五十丈的距离,五万叛军生生被拦在陌刀方阵外,无法前进一步。
只听史思明的述说,安禄山已被他描述出来的场景震撼了。
这是一支怎样的军队,他们有着怎样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的钢铁意志,顾青,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如何操练出这么一支虎狼之师的?
告诉将士们,粮道已断,大军粮草只能支应十日,十日内若不能攻下潼关直取长安,所有将士包括他们的家小,都将被朝廷当做叛逆处死!安禄山阴沉地命令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安禄山也不是简单的庸碌之辈。
第二天开始,叛军攻打潼关的攻势突然激烈了许多,无数叛军悍不畏死,架上云梯攀上城墙,被守关的将士拼命杀掉,又一批悍不畏死的叛军攀上来,如此反复,战况从清晨便陷入了白热化的激烈状态。
哥舒翰坐在一辆木制的轮椅上,头部歪斜,一只手不自觉地痉挛抽搐,身后的副将推着轮椅,不时从哥舒翰的眼神方向和面部表情判断他的命令,然后果断将命令传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