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村民们带回来的陶土种类不少,憨叔将每种陶土标了记号,与成型的陶器记号相符,送进陶窑之后,憨叔搓了搓手,道:东家,差不多成了,现在可以点火了,您是打算用干柴还是用木炭?
顾青笑了笑:不用干柴也不用木炭,憨叔,您看起来是个本分人,有件事我能瞒别人,但无法瞒住您,咱们烧窑用点新东西……
憨叔奇怪地道:什么新东西?
顾青没回答,招呼憨叔一同挖坑。
奇怪,为何自己跟挖坑这件事如此有缘?
憨叔不明就里,但东家有吩咐,只好跟着一同挖,二人大汗淋漓挖到三尺见方,坑底露出了熟悉的黑色煤炭。
憨叔自然是认识煤的,神情呆了一下,道:石墨?
是煤……算了,不重要。顾青指了指坑底的煤,道:咱们用这个试试?
憨叔的见识比宋根生强了不少,喃喃道:官府下面的铁匠铺是用石墨炼铁打造兵器和农具,听说石墨炼出来的铁质地精纯耐用,比用干柴木炭炼出来的铁强上不少,老汉一直以为是铁匠手艺的缘故,难不成跟石墨有关?
顾青解释道:煤……也就是石墨,它燃烧的温度跟干柴和木炭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温度够高,炼出来的铁自然更精纯,同样的道理,若用它来烧窑……
憨叔将信将疑,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既然东家说要用石墨,那就用石墨,他是打工的人,不是能做主的人。
第十八章 残暴凶戾
干柴和木炭燃烧时的温度大约在五百到六百度之间,而普通原煤的燃烧温度达到一千五百度以上,优质的煤在燃烧充分的情况下甚至能达到两千度。
嗯,这是知识点。
众所周知,温度越高,能将陶土中的杂质分离得越多,陶瓷的胚胎越紧密,烧出来的品质越好。
这就是顾青为何对开陶窑如此有信心的原因,在这个无人发现煤的妙处的世界里,顾青烧出来的陶器在品质上绝对是大唐的独一份,没有之一。
烧制陶器并不复杂,把陶土捏成型的模具放进陶窑里,点火烧便是,理论上跟蒸馒头差不多。
顾青是外行,尽管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事情也是发起的,但最后制陶这一步他完全听从憨叔的意见,绝不干外行领导内行的蠢事。
别人半辈子累积起来的专业经验,比他这个半吊子强多了,人的通病在于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从国事政治到专业领域,说起来头头是道,真正让这种人去做,结果必然是一塌糊涂。
顾青和憨叔挖了不少煤出来,生上火以后,顾青和憨叔并肩蹲在陶窑外,看着一阵青烟扶摇而起,顾青的心情也愈发期待。
衣食无忧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每天能吃上大鱼大肉的美好生活在向他遥遥招手。
烧陶是个慢活儿,并非把陶器送进窑里马上就能烧制出来,需要耐心的等候,大约三天左右才能出窑。
顾青等了一阵便觉得不耐烦了,招呼憨叔一同下山,憨叔摇摇头拒绝了。
开窑以后,窑工不能离开的,这是规矩,要时刻盯着窑口,提防出现意外,稍有不慎,整整一窑的陶器就全废了,既然吃了东家的这碗饭,老汉便不能愧对东家。憨叔态度坚决地道。
顾青顿时心生敬佩。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工匠精神吧,踏实本分,一丝不苟,纵然没有创新,但是一生都在认真遵守行当里的规矩,半寸不敢逾越。
顾青发现自己对古代人的心态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顾青心情很复杂,对周围的陌生人冰冷以对,总觉得他们代表着愚昧落后,虽然说不上轻视,可他不得不承认,内心里是有一些优越感的。
直到今日,顾青终于渐渐收起了内心的优越感,易地而处,若自己是憨叔这样平凡的老窑工,是否能做到像他这般规矩本分?这样的笨活不考验聪明才智,不考验灵活机敏,唯独只求耐心二字。
顾青扪心自问,他做不到。独自守着窑口,忍受漫长的寂寞,重复着单调枯燥的工作,日复一日,顾青可能会疯掉。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别人做到了,理所当然应奉上敬意。
如此便辛苦憨叔了。顾青笑着道:每日我会让根生给您送饭菜,一日三顿,不少您的。
憨叔受宠若惊,不自在地道:两顿够了,两顿够了,东家真是好人。
三顿,莫争了。窑口的事您看着处置,您是老窑工,经验比我老道,烧窑方面的事您是前辈,往后别把我当东家,当成晚辈就是,好好干,我若有发达之日,不会亏待您的。
憨叔感动极了:东家放心,若烧不出一窑好陶器,我徐憨自己跳进窑里祭神。
顾青笑了,他知道,多出来的一顿饭以及自己谦逊的态度提高了憨叔的忠诚值。
值了。
……
自从穿越以后,顾青发现自己可能有病。
可能二字,用得可能不是很准确。
白天与宋根生和村民们相处时,顾青态度和煦,虽算不上热情似火,至少也是如沐春风,关于他的风评,近日在石桥村如同祖坟里冒出的青烟一般扶摇直上,广受全村老少一致好评和欢迎,若是肤浅一点算上颜值的话,无论从外表到内心,他都是全村最靓的仔,兼职爸爸。
然而一到晚上,顾青回到自己的顾家大宅,性格顿时就变了。变得残暴凶戾,丧心病狂。
关在柴房的丁家兄弟对他的这种变化感受最深刻,因为顾青的变化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自从丁家兄弟栽在顾青手里后,悲惨的生活便如恶灵附身一般无法摆脱。
他们每天被关在柴房里,绑得结结实实,晚上顾青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暴打他们,胳膊粗的木棍已经打折了四根,顾青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像极了杀人狂魔,丁家兄弟从最初的刚硬不屈,到后来的骂骂咧咧,然后是哭哭啼啼,最后哀哀求饶,整个过程的变化很有层次感。
最近两天,丁家兄弟又有了变化,他们连求饶的话都不说了,目光变得麻木呆滞,看任何东西眼睛里都泛不起丝毫涟漪,唯独只在看到顾青时眼神会突然变得恐惧惊惶,如同走夜路见到恶鬼一般。
顾青其实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两个鼠辈身上,只是最近与村民的接触越来越多,听到丁家兄弟这些年干过的恶事也越来越多,越听越气愤,于是看到丁家兄弟就忍不住想揍他们,这种冲动纯粹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
欺男霸女,侵占良田,贩卖人口,欺凌村民致伤致残等等,几乎是无恶不作,所以顾青每天回家看到这俩货总是忍不住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