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蓝: 旧小区「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聚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暗涌》·王菲
生闷气的感觉不太好受,辗转难眠直到窗外薄雾都散尽之后,我又一次后知后觉的领悟到和一个漫不经心的人较劲有够愚蠢。
吃醋撒娇于爱侣之间本可是调情,在他眼中却全是计谋手段。
被褥之下有一段空旷的冰凉,是昨夜他刻意冷落分隔出的界限。
章纪杉的睡姿向来规整,即便是情到浓时,他也仍旧是克制的,灰褐色眼瞳里半藏半露的情绪让我深深着迷。
藏匿的是对她的歉疚忠诚,流露的是对我的无奈依恋。
因为得不到,所以充满遐想,如果那双眼多看我一时,最后看我一生,该多好。
冬日的天光清澈明亮,挂钟的玻璃面上映着斑驳的树影,时针定在五点,我小心翼翼的起身,打算去做份可口的早饭来化解他不虞的情绪。
拉开冰箱门一看,平日里得过且过太久,冰柜和我的肠胃一样空荡。
洗漱完毕后,我换了件舒服自在的休闲装,出门去菜市场选食材。
下楼时还不到六点,小区内已有了鲜活的人声。
抬头一看,老旧的楼宇间泻出零星的昏黄暖光,但也不乏晨练的老人,气定神闲的从我眼前跑过,素面朝天的学生,肩上挎着书包,手里攥着早餐或者课本,行色匆匆的越过我赶往站台。
稀松平常的日子在不疾不徐中开始。
当时选这个小区的时候,章纪杉有些吃惊,似笑非笑的问我:还以为你会选处高级公寓,不是怕麻烦求清净吗,怎么选了这么个老地方,设施这些估计都很陈旧,你怕是住不习惯。
他温和的语气里难掩自信,仿佛对我了如指掌。
我知道,自己真实的性格就像激流暗涌之下嶙峋的石头,棱角分明,难以磨合,代表着坚硬的矛盾。
章纪杉说对了一半,我的确喜欢清净。
从前的生存环境过于混乱不堪,眼里耳中充斥的总是冷漠谩骂。
自我记事起,父母间的感情就很不和睦,争吵,冷战,轮番上演了好多年,最后一拍两散,现实生活里的狗血剧总算落幕。
在无助和痛苦里待了太久,一心觊觎着温情,因此格外渴望融入世俗百态,也更加珍惜对我好的人,希望他不要因我不开心。
缺爱的人,反而试图掏空自己来给别人爱意,可笑又可怜。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菜场的入口,蔬菜和鱼肉的味道混杂着涌进鼻腔内,摊位面前挤着的大多是中年女人,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老板百般周旋讨价还价。
我旁边站着的女人手里拎着绿色编织网,在水槽里捞了好几遍,总算挑到一条满意的鱼,笑眯眯的和我搭话:妹子,刚结婚吧?
我有些惊讶,看她一眼,对上视线后,女人脸上笑意更深,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肯定没孩子吧,要不是家里孩子上学要补充营养,谁能起这么早啊。
我的注意力仍在结婚这个词上,周围细碎的聊天声灌入耳中,无非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我也顺其自然的应了句:是啊。
哈哈,我看人可准了,刚结婚的时候,咱们女人就会格外上心,能起个大清早来买菜,就为了给他做顿好吃的饭,也能熬半宿去抢双十二的优惠券,买化妆品打扮给他看。她将鱼递给老板计秤,转过脸继续和我聊天,但是,姐和你说,咱们对男人不能太惯着,对他太好了容易把脾气伺候得刁钻。我家这个,现在完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
语毕,摇了摇头,上扬的嘴角却透出满足的笑意。
我点头,表示受教。
男人的确不能太惯着,否则只会把你当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赝品。
女人是个聒噪又热情的性子,拉着我一起选了好几样菜,最后祝我新婚快乐。
回家路上,我下意识的想起她说的话,听起来全是抱怨,仔细剖析,却发现爱意全都藏在反话里。
匆匆出门,忘了带电梯卡,好在楼层不算高,沿着旋梯朝上走,到了家门口,还没掏出钥匙,门边开了。
章纪杉的脸陷入半明半暗中,眼瞳里凝聚着锋芒,浓眉微拧,居高临下的看我。
我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蔬菜,章纪杉喉间微动,眼底情绪柔和许多,顺势接过,还以为你又闹离家出走。
手上失了重量,心却因他这略显关切的调侃变得充盈,环住他的腰,顺着走进客厅,怎么,关心我啊?
章纪杉闻言,轻笑了一声,操心。
我也笑,饶到他面前细细打量他,望见下颌上淡青的胡茬后,想起来一件事:剃须水用完了,这个月你又没怎么来这边过夜,我就忘了买,等下我去超市看看。
他顺着我的视线,摸了摸下巴,轻描淡写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