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天下风流三个半
朱昌运嘴上啊了一声,心下却觉得,这位李镇抚心眼太小,也太操之过急了些。
猪婆龙灾已解,陈家柯家清算有日。
可再怎么说,陈天放有三品袍带在身,这些年受尽优渥,所牵连的浙江官场上形形色色的官员,贵胄,士绅。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择(zhai)得分明的。
他当然想查办陈氏,却不想为了抄一个陈家,把半个浙江都给掀过来。
大人?
这个嘛,李镇抚说的也有些道理,回去之后,我自当派人手去堤口,查访蛛丝马迹。
李阎摇头:我可能说得不太明白,余姚决堤之事,不是妖灾,那必然是人祸!以一己之私,害生民于水火,此事骇人听闻,罄竹难书,但凡有所牵连,都应当锁拿问话。
朱运昌提了口气:却不知道李镇抚要锁拿谁。
陈府陈寒,管家钱贵,柯家柯诺然。
唔,李镇抚毕竟没有证据,陈天放又有三品袍带,可否宽限几日……
猪婆龙灾已解,朱昌运也悄然把天放先生换作了陈天放。
等不了,即刻拿人。
朱昌运闻听冷哼一声:李镇抚,拿人问案是巡抚衙门的差事,你这时候冲本官发难,本官也无计可施啊。
一旁薛声皂眼见有破裂的架势,才咳嗽一声:李镇抚说的也不无道理。何况,我这次来的时候,太乙阁本就有暗访昌国是否有人邀灾自重,结党营私的文书在,眼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至于陈天放的家人,问案嘛,又不是抄家。先把人叫来过堂,又有什么打紧呢?
朱昌运听到薛声皂也这么说,才勉强点点头:那好吧,我去催一催,但这终究不是我的差事,成或不成,我可说不好。
说罢,他便拂袖离开了。
他走之后,薛声皂才向李阎拱手作揖:李镇抚伏杀猪婆龙,造福黎民,匡正社稷,请受下官一拜。
龙虎都监虽然只有九品,但下官两个字,很难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更别说薛声皂的地位远远超过普通的龙虎都监。
李阎没有受这一拜,他一搀薛声皂的肩膀:薛大人,客套话就免了,若非你探查出覆海大圣的踪迹,又叫本地的龙虎衙门,给我提供诸多法术符箓,加上朱大人调遣兵丁船只助阵,我也没有这个本事能降服覆海大妖。
薛声皂先是眨了眨眼,随即叹气:李镇抚如此通达的人,刚才当着朱总督,怎么显得,额,刚直过头了呢
朱大人是浙江官场上的人,他当这个漕运总督,和陈家也有不少接触,有些事,我信不过他,得先求一求薛都监。
李镇抚有话直说。
我那位姓查的属官……
他话刚说到一半,薛声皂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大人放心,回去我便叫人放了查属官,他为朝廷除此大患,朝廷感谢他还来不及。刑部尚书厉大人早就给了我口信……
薛声皂也不觉得别扭,口信嘛,又不是白纸黑字,事还没办,谁能说个不是?
李阎摇头:若是薛大人初到昌国,就是这么传话的,我那查兄弟也不至于一时冲动。现在嘛,唉!
李镇抚此话何解?
李阎含笑看着薛声皂:薛大人如此高明,不妨猜一猜?
薛声皂皱紧眉头,好一会儿才道:他逃狱了?
李阎竖起大拇指: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薛声皂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了,他盘算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既然无罪,也算不上逃狱……
李阎又打断了他:我那属官逃狱绝非畏罪。就算是畏罪,狱都逃了,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薛声皂神色不大对劲:他还干什么了?
大人不妨再猜。
薛声皂有些气急败坏了:官府自有森严法度,你那属官岂能目无法度!无法无天!简直岂有此理。
李阎欠身:薛都监说的是,惭愧,惭愧。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不说话了。
两人久久无语,官船和海上硕大的猪婆龙王尸体对在一起,载浮载沉。
一道海浪拍了过来。
哼哼,难道你叫朱昌运先去拿人,原来早有此招?
薛声皂又道。
李阎没有说话。
突然,薛声皂拉住李阎的手臂,低声道:陈柯两家丧心病狂,这些年斑斑罪孽,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足够抄家灭族,百官无不切齿痛恨,若只是牵扯到陈柯,我可从中斡旋。
李阎也压低声音:都监意欲何为?
薛声皂做了个下切的手势:一把火烧他一个畏罪自焚,便死无对证!
李阎听罢挺起腰板:薛都监今日的情义,李某人绝不敢忘。
不必,李镇抚记得自己刚才的话就好。
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