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良心卖家
谁呀?
周常利正依着门房的炕上看着小说,听见门口的动静,不由的将手里都要翻烂的书往炕上一摔,不耐烦地嚷了一嗓子。
自打那位将钥匙抛给自己,就特么再也没有了自由身,天天跟这儿当门房。
有时候家里有事儿都得叫自己兄弟过来替换来,就是怕这边有了闪失。
或者是,怕那位突然上门来,见自己不在,那就热闹了。
可这边哪有热闹啊,只有夜里像是张开巨口的深宅,夜里跟这儿睡老觉得不踏实。
不过最近倒是有个泥瓦匠经常来看场地,还说是那位让来的。
因为话对的上,所以他也就由着对方查看起了房子。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儿,每次那人来查看场地,他都跟着转。
甭管你是不是干活儿的,甭管自己这个门房是不是临时的,那自己这个和尚在这儿一天,那这院子就不能少了半块儿砖。
佟慧美擦了擦眼泪,跟李学武问道:那您要不要干活的,我们什么都能干的,只要您……
李学武心里算计了一下,这特么是哪年的事儿啊?
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总不能真拿自己当傻小子了吧,白使唤牲口呢!
也不是没想过叫几个兄弟过来打打牌啥的,也好过时间。
吃饭了吗?
倒不是他多么客气,不去住正门那阔大的门房,而是那么大的房子,他自己一个人住瘆得慌。
许是好久没开窗的原因,一进屋还有些闷嘟嘟的。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户口本呢?总不能叫你们师父带走了吧?
当初盼着他来他不来,一天天的数着日子过,现在可倒好,已经不指望了,他却来了。
刚要从兜里拿钥匙开门,却是发现大门上没有锁。
他对于两人问心无愧,这房子可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房契都在手里呢。
给两人下了最后通牒,李学武也没看她们,将手里的户口本扔在了旁边的架子上,迈步出了院子。
这人真不是揍儿,自己白帮他看了这么久的家,一句谢没有,还跟这儿讽刺自己,早知道给这院里搬空好了。
李学武贴墙站了,将手里的手枪虚举着,对着火房的方向喊道:现在举着手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反正就知道这人敢动手,是个茬子。
特么的,应该是为啥现在还有两个在!
啥?
但他不敢,因为他都听说了,这人刚回来那会儿怎么在派处所打人的。
他这会儿倒是来能跟了,站在台阶上,冲着李学武离开的方向晃着脑袋叨咕着。
他自己也是遇见的,这人脸酸的很,一句话说不对付了,上来就给自己大嘴巴子。
你不属于那些人里的嘛?
还是大辫子姑娘开了口,眼泪叭嚓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学武,解释道:师父走了。
至于吃饭嘛,去那边吃的话丈母娘总想着做好的,忒不好意思。
等回了东院门,李学武站住了,看着跟在后面的周常利问道:你多大?
呵呵
有正经营生嘛?
所以也是跟顾宁说好了,各吃各的,吃完了就去接她。
周常利一瞪眼,问道:啥费?
只是那晚有三个姑娘,不知道为啥现在只有两个。
李学武站在院子里,手叉在腰上,开口对着两人问了一句。
他这么嘀嘀咕咕的,将门拽开了,刚想对着那个泥瓦匠说几句,却是瞧见那位正眯着眼睛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周常利这个气啊,我特么是还你钥匙,你当我给你接烟头呢!
特么的,惹不起躲得起。
李学武再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点点头,往院里走去。
一进东门这块以前就是车马房,位置极为宽广。
等想起这边没人的时候,左右看了看,又往地上的那三样儿东西上看了看。
等回了门房,将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让也没让周常利。
大辫子姑娘见李学武问,介绍了自己,也介绍了哭着的同伴。
周常利安慰了自己一句,找了个理由,这才把那烟头也捡了起来。
说到后面这条儿,李学武明显感觉出了佟慧美的低落,显然是恨自己没能耐呢。
当初说好的家具使唤家伙儿也都给留下了,李学武翻看了一下,确实守信用。
见着李学武要往出走,愣了愣眼,追上去开口道:我说了……
但现在不给看也不成了,两人这是叫人家当贼给抓了。
因为在他了解的那个年代,这家里的银子就没有往银库存的了,没那个资本了。
可对方竟问起了自己吃没吃,啥意思?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往花厅去了,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不过那些大院的孩子不觉得是个笑话,因为让普通人撵下水,那是笑话。
尤其是见着李学武真拎着枪进来的,抬起来的小脸儿吓的惨白。
这两人都是在掉眼泪,吧嗒吧嗒的,在砖地上砸了有一阵儿了。
周常利自觉得吓了一跳,不耐烦地随口说了一句要关门,可却又被领头的大妈给拦着了。
周常利咧咧嘴,眼睛已经瞪上李学武了。
就是这儿
那天一群人被赶鸭子下水,可是成了东西城最大的笑话了。
显然是这几天没时间回家换去,或者是没时间上街淘换去。
不过看着这两个麻烦精,李学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要是说点儿好听的也就算了,从进门开始,就没拿正眼看自己,这会儿又趾高气昂的指使自己,真拿自己当傻子了。
说实话,他以前也有过五十块钱。
我没要饭
嘿,丁万秋呢?
这会儿却是见着李学武嘴里有点儿拌蒜。
不过李学武想了想也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能活成这样都不错了。
就这边儿这间门房都比他们家屋子大了,自己晚上都时常睡不着呢,哪里还敢去住大的。
李学武看了看说不出话的周常利,点了点大门叮嘱道:他们干活儿盯着点儿,不许生火,不许乱扔烟头,不许乱拉乱尿,按时进出,不许留宿。
总不能扔下几个在这儿好心给他看房子吧?
李学武心里也是含糊了,那几年的事儿,谁特么说的准啊,乱的地方也乱,卖儿卖女啥时候都不少见。
还特么想着吃羊肉呢,这特么一屁见不着人,自己不会往里搭钱吧?
——
李学武确实不知道今天就来收钱了,不过他知道这边日常是要有维护费用的。
这回有钱了,不用吃白水煮面条了,嘿嘿,一会儿去对面儿吃羊肉锅子去。
周常利有点儿懵,心想这几位奶奶怎么不早点儿来呢,还是那人算好了先走一步了。
听见这话,两人眼中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面如死灰般地低落了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正经人这么信任,把一处大宅子交给自己看顾,实在是心里迈不过这个槛去。
周常利吊着眼睛惊讶了一下,甩了甩钱,打在手上啪啪作响。
码的,欺负老实人!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一阵,使得这两人头低的更深了,脑袋都要插胸里去了。
来就来呗,还偏偏赶上自己发牢骚,这下可麻烦了。
那户口在哪儿啊?
她们都是师父从小养到大的,只会唱戏,就连没了厨子做个饭都跟打仗似的,出去了能干啥?
李学武无奈地打量了两人一眼,道:跟我干嘛?我又不是大少爷,出门还带俩丫鬟啊?
见李学武这么说,佟慧美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刚拾起来的信心,这会儿又没了。
她们是听师傅说过的,这人是衙门里的大干部,就是管着派处所的。
他这么一喊,里面炒菜锅没了动静,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动静。
因为丈母娘已经采风回来了,这又是刚震完,怎么都得去一趟。
却是听见炒菜锅的声音从火房传了出来,还有人跟里面说话呢。
不过等他当家的时候,见着了洋人的小汽车,眼气人家坐着舒服有派头,这败家子把他爹的攒下的好马好车都给卖了,买了一台小汽车。
周常利差点没叫李学武的话噎死,谁答应给你当门房了,感情自己一点儿功劳没捞着,还跟这儿挨训了。
许是弯腰时间长了,充血了,可却是怕人见着,紧忙进了大门上了门栓。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岁数小的那个,叫金姣姣的又开始哭了。
干啥呀?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压在了烟头上面,随后点了点那钱,道:呐,保护费啊。
再加上窦师傅他们要去干活儿,这边监工的难免要使钱买东西。
周常利没想到这人这么难缠,都给白干这么多天了,还想怎么着。
跟我没关系,知道嘛!
李学武听了听,不会是特么大白天的闹鬼了吧。
佟慧美叫了同伴一声,示意她不要这么说,随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不想给您添麻烦,可是在没去处了。
李学武没听着回答,扫了门口一眼,随后敲了敲圈椅的扶手。
说了这不是我家
街道大妈一翻白眼,道:不交钱停水拉闸了啊。
他是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打听,只要现在房契在他手上就得了。
啥?
周常利看了李学武一眼,低着头没回话,心里想的却是,瞧您说的,有正经营生的人谁能给你家看这么长时间大门啊。
周常利看着李学武,没有回话,但眼睛里全是不服气。
这么大小伙子了,总不能老上街要饭去吧?
李学武问完了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要是还有亲人,至于跟这儿守着嘛。
开着车,来到了其他几处宅子,挨个儿看了看。
混出头的充其量也就是个扛大活儿的,混不出头的早早的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没……没有
大妈不耐烦地说道:但你家迁进去自来水了,就得这么交,多少人,快点儿的。
让他打人他都敢,就是不敢亏了心。
要不是那家人走的快,他现在就要打人了。
要是搁他,许是还不如人家干净呢,大哥也别说二哥。
周常利不敢说李学武,但表情一直忍着,眼睛瞪着李学武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想的是,要是对面的大学生,怎么不是个香饽饽啊,到时候一分配,哪儿去不得啊。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看着周常利说道:要不我先给你交一份?保我家宅平安?
最近一直跟这儿看家,赵老四他们来找了自己几次,但出不去,只能干瞪眼。
李学武站在院子里踅摸了一圈,等回头,却是瞧见周常利还跟大门口当石狮子呢。
李学武咧咧嘴角,这特么合同上也没写买房子送姑娘啊。
街道大妈带着两个这条胡同的妇女,站在大门口见是一个小年轻的出来,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地上的眼泪珠子,可没时间听两人在这唱一段儿,便又说道:你们不说,我可叫人来带你们回派处所了。
周常利被大妈绕糊涂了,摆了摆手道:不对啊!这几天我都自己打水喝的,没用自来水!
还有亲人嘛?
但又想了那位酸脸的德行,实在是没有胆子把这里搞的乌烟瘴气的。
呵呵,我看比要饭的都不如
大妈看他不配合,道:那就停水停电,自己去街道交去,我们还不收了呢。
以前官宦人家养那么多仆人老妈子是干啥的,就是因为院子太大,都指着自己媳妇儿收拾,那还不得累死。
看来你挺喜欢这里啊,都适应门房的身份了
没……吃了,吃了
果然,两人都是摇了摇头。
等直起来腰,顿时觉得脸有点儿红。
可这么一说不大行的通啊,就算再急,这丁万秋走前可是住在这边的。
院里大缸里的水都干了,里面都是落叶和灰土,下面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其实越看越糟心,丁万秋这败家子是一点儿都不心疼这院子。
谁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等他拎着枪进去,却是见着两个姑娘吓的跟鹌鹑似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周围都是花楞玻璃窗,四周透亮,这会儿太阳微斜,照射的屋里纤毫毕现。
这几天有工人来干活
几棵树倒还都活着,只是长得歪七扭八的,一点儿型都没有了。
窗户框啥的就更是如此了,漆面早掉没了,那个败家子也不知道刷漆,雨水都把木头风化了。
只有后面楼上有间屋子还有着被褥和生活用品。
那就通知户主来交钱
撂下一句话,李学武迈步出了火房的门。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给你们三天找房子去,三天后我这边要来工人收拾房子了。
可能是被李学武问着伤心事儿了,眼泪就止不住了。
刚要直起身子,又见着了光溜儿的大门口的烟头儿。
我不是户主啊
别不是进了贼了吧?
想了想,这拿人家钱了……不对!
应该是这院门口是自己扫的,扔了烟头不好看。
见大门没锁,李学武拎着枪就进了院。
这地下室据丁万秋说,是银库和仓库。
周常利捏着手里一沓钱,这够不够的,他哪里说的出。
周常利一听李学武这话,感情今天来不是拿钥匙来了,这是要继续白使唤自己啊。
这活儿说啥都不干了,反正师叔已经走了,自己也不欠他的,凭什么!
对!就是不给他干了!
李学武还是没有接那钥匙,看着一副懒得撒谎的小子,道:收保护费?
进了花厅,还是以前那么个摆设,不过摔跤的垫子都在墙角摞着,地上还是水磨石的地砖。
李学武转回身,眼睛一瞪,问道:不够?
十七
不过训自己的人他认识是谁,可不敢造次,只能寝着个头儿跟门口站着。
师父……师父没都带走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听见两人说啥都能干的时候是那么表情呢,总不能请家里给老太太唱戏玩儿吧?
这人一说要带她们去派处所,更是在心里信了,也慌了。
电费一块二毛三,水费一毛六一吨,你家按人头交的,丁万秋一个月交三吨水的,你家现在几口人?
大辫子姑娘还算是镇定,虽然眼泪流着,可还是忍着情绪解释道:我们都是师父买来的,从小跟师父家长大的,没爹没娘的……
说完也不等周常利回话,踩着油门打了方向盘往最近的那处宅子去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两人,问道:那你们为啥不走?
李学武吊着眼睛,道:总不能户口都没有吧?
这会儿跟着李学武在院里转了一圈,周常利已经不紧张了,回答李学武的问题也是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