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丽答了一句便往倒座房回去了，小燕儿看了看于丽的背影，眼睛转了转也回了门脸房。
不过他也是自己一个人住着瘆得慌，就住在离门口花厅不远的院子里，说是他小时候就在这院子里。
你可真够懒的！
只有这种单反相机，手动调整光圈的那种。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就相中咱们后院仓库里那些好料子了，用着实在。
这是新的吧？
真是看走眼了啊。
李学武笑着轻拍了小卫的胳膊一下，道：这不是最近出去玩儿嘛，想买台好相机，我知道你这里准有好货，都没去供销社，直接奔着你来了。
李学武看着小卫跟明显的恭维，不由得点了点小卫，逗笑了一句。
小卫的见识显然很足了，竟然知道现在有进口的洗衣机了。
小混蛋在此，谁敢进这宅子，他就敢弄死谁！
别说搬空了，从现在开始，这里少了一块儿砖头他都得拿脑袋补上。
李学武见着三大爷好像不满意似的呢？
让他处理一下家里的情况，可能在医院吧
因为刚才介绍的时候丁万秋根本没介绍验看房子的这个人，显然是由着李学武带来的，且是专业的。
每次李学武来都少不了买的多，这次更是直接押了两百块钱，可着单子给选好家具。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走到柜台边，从下面的柜子里像是哆啦A梦似的，不断地摆上来几台照相机。
不是什么大宅，就是一处二进的四合院，带抄手游廊，带倒座房。
吉普车呼啸着开往东四条方向，约好的，李学武要跟丁师傅去看看房子。
啊？！
别闹了，收废品的您还能弄出王府井来啊！
李学武也不忙着砍价，而是又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品了起来。
您这是跟我道穷苦啊？
好
每天都有人来看东西的，还得送货呢，我就不去了
电器，那能一样嘛
徕卡拥有令人艳羡的贵族般传统：目前最流行的135相机最初就出自徕卡的门下。
丁万秋示意了一下往三轮车上装被子行李的周常利，道：一些行李，旧衣服啥的，我都给了他，其余的一概没动，全都送给你。
窦师傅，您忙吗？我今天有点事儿要劳烦您
小卫笑呵呵地说道：咱们区的治安处领导说想我了，那我今晚甭睡了，哈哈。
还别说，这花茶还挺好喝的，甜丝丝。
等李学武拎着那台相机箱子出了门，小卫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了李学武车消失后才回去。
李学武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对着坐在对面的赵先生说道：两根小黄鱼，除了您的金银财物，衣服行李，这家具家用的就都算在内了。
怎么省？
见着李学武给的都是大前门，这些工人又是一阵客气。
再一个，李学武想着探探路，这个商店他盯着好长时间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看了看前院儿这边的施工进度。
没事儿，我是牛嚼牡丹，品不出好坏来
这么快？
瞧您说的！
于丽是边看着李学武的车出了胡同，边关了大门。
李学武说这边的都是破烂儿，其实他就是奔着这边来的。
位置绝佳，场地够大，历史底蕴足，还有可以拓展的空间。
那就好
李学武给窦耀祖提出的要求就是得会建大楼，三层的不成，六层的也不成，得高。
两百
小卫蹲在柜台里面，露出脑袋看着李学武笑着说道：九九新，耗损就是从供销社搬到这边来。
这玩意儿多少钱？
可不成
李学武看了一眼，便摆摆手，示意不用看了。
从李学武说出这个事儿开始，窦师傅便把嘴闭严实了，跟着李学武让咋地咋地。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翻看了一下柜台上的相机，还真是新的，那股子出厂味儿还在。
李学武没在意丁万秋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窦师傅已经坐好，便打着了火奔着胡同口便开出去了。
说着话掏出了四百块钱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啥时候，看宅子，他又不傻，能不知道咋回事？
别的事儿现在无关紧要了，给那位看好大门才是正事儿。
——
感谢兄弟，这个情我记下了
小卫也是跟李学武认识的早，虽说恭维着，但这笑话是不耽误闹的。
丁万秋带李学武他们第一个来的便是赵先生家，因为住的近，就在东四六条，紧挨着叶S陶他们家。
那就走吧，我时间也有限
当然了，也有可能准备真的走了。
也不知这小子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自己的职务，很长时间没来了，这次见着却是热情的很。
说实话，接手这座宅子李学武真有点不情愿。
他也是年轻，心眼子活跃，跟单位里也是上窜下跳的主儿，不然不能这么巴结李学武。
没多大一会儿，周常利从里面给李学武打开了门，应该是丁万秋告诉了，见着李学武也没惊讶。
李学武则是去车库把吉普车开了出来。
更有小徒弟赶紧去烧水泡茶搬凳子。
一盏茶的工夫，窦师傅已经把院子的大小屋子都看了一遍，手里的本子更是记录好了信息和内容。
其实建筑师也不是全能的，后世的建筑师事务所也都是各有分工，大家同心协力搞出来的设计图纸。
说着话点了点窦师傅给放在石桌上的本子道：家具什么的都做了记录，回去的时候我会立合同字据。
相机他知道，镜头知道，背带知道，其他的嘛……
呦呦呦，说你咳嗽你还喘上了
李学武也是不懂装懂，看着牛皮箱子，挑了挑眉毛，伸手打了开来。
李学武低眉轻笑道：这是135的相机吧？两三块钱的胶卷，喀嚓一下子就是八分钱，还拍着玩儿~
他们进来的时候院里赵先生正带着徒弟练功呢。
没啥收拾的了
这于姐跟武哥的互动她老早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可本身于姐来的比她就早。
当然了，这种吸附性也有弊端，那就是炒茶的时候不能有抹了胭脂水粉的女人靠近，因为茶叶会串味儿。
小卫也不怕李学武的赏，伸手就把柜台上的烟收了起来，随后笑着问道：您再看看，多多照顾我们小店儿生意。
当然
那就容我的朋友相看一下，得罪了
小卫一脸期待地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的赞赏和表扬，还有就是期盼，期盼看到李学武震惊的表情。
瞧瞧，到底是大家公子哥，宅子里面套院子，一个儿子一个院儿，这才是豪门。
他失望了，脸上的热情渐渐消散，因为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愣是没看出箱子里一格一格的装着的都是啥。
这边是有些待售的沙发的，显然是为了坐着方便，就摆在了二楼，上次来还没见着呢。
李学武看了看后院，问道：他没回来吗？
再有，李学武都说了，两百块不够，这不够的可不就是货到付款嘛，他也真就不怕李学武赖账。
关于建筑，李学武的心里有个很大的计划，但他没有跟别人说，一点点来。
找到了！
李学武知道这个秘密还是从跟姬卫东闲聊的时候知道的，他妈就是办这个的，常年给……采购……物资。
说着话又低下头继续翻找了起来，声音从柜台里面传了出来。
唯独这一位，那是一言不合就开枪的主儿，那是真特么狠人。
好
小卫笑着将柜台上其他几台国产的相机收了回去，知道这位是一不差钱的主，能买最贵，绝不买最好的。
要说掏噔好玩意儿应该交给老彪子，可闻三儿不在家，这不都忙他一个人嘛，忙不过来。
不为别的，得赶紧把这些师叔给的东西送回家，吃一口饭就得回来看大门来。
李处长客气了，您这幅少年英才的气度已经能胜过茶气了
东家，得了
可惜了是吧？呵呵
至今看见李学武小混蛋的脸上都觉的疼，当初那一巴掌可给他的胆子打没了，见着李学武脸上就有反应，麻。
那就依着您的意思
那不是赔了嘛？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柜台上的相机箱子道：我抽的烟就够一般的了，三毛七一盒的大前门，这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李学武可不敢贸贸然买了它，大哥能修电视，可不一定会修冰箱，这玩意儿要是压缩机坏了可买不着。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道：还是有些好东西的，都是我爹掏噔来的物件儿，我认不全，也带不走，更卖不掉，算我还欠你的人情。
甭麻烦，今天不是来叙旧的，是来麻烦你的
李学武指了指小卫身后的收音机说道：这玩意儿使个三五年就得修修了吧？那黄花梨的大衣柜能用到我孙子的孙子结婚。
嗨，得您照顾
要结婚了，新家
这也是他眼光毒，见着啥稀罕玩意儿都认识的原因，不是他妈教给他的，就是他家里有，见识过。
于丽伸手给李学武衬衫领子抚了抚，笑道：我们哪天不热闹，就昨天下那么大的雨还有上门的呢，跑那么老远，可不值。
等到了这位赵先生家的时候，更是一眼就相中这处宅子了。
赔掉裤衩子了！
一个曾经与奔驰、万宝龙并称为德国工艺三大代表的品牌，一个代表男性沉稳、历练、勇气以及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等诸多品行的品牌。
见着李学武跟丁万秋带着人进院儿，有徒弟组织着大家收了功，依次散去了，给师父腾地方。
丁万秋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现在看着破败了，要是修缮如新，我还不卖这个价儿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儿啊！
四九城早有这个讲儿，花茶多用茉莉，在茶叶下来以后，炒茶的时候用茉莉花熏。
小卫可不敢想李学武就不怕他以次充好糊弄这个，他有几个脑袋够李学武揪的。
听见门口的汽车声，周常利长舒了一口气，将正门锁了，推着车子从一侧的走马门出去的，锁了这边的门紧着往家里蹬。
李学武嘴里笑着，拿了相机挨个儿试了试。
丁万秋上了车后便看了一眼身后的宅子，知道这一去就是一生，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这种关系谁能说的清，万一是跟人家老太太关系好的呢？
——
李副处长！稀客啊！
这一打开即使是他这种不会摄影的人有觉得逼格有点儿高啊。
李学武笑看着小卫用抹布擦了箱子上的浮灰。
这倒不是他瞎编拍的，李学武在南边儿就真见过，从港城回来探亲的，啥都背的回来，只要交税。
虽说利用房管管理漏洞把宅子的手续办下来了，可也招来了审视的目光。
瞧您说的，您抽的烟省下来都够胶卷钱的了！
三大爷扭过身子看了看后院儿，从身边一群妇女的脸上也看出了答案，随后说道：没见着回来啊？这就放了？
当然了，这都是装哔的说法，现在这款相机就静静地躺在箱子里，面对的是一个……不认识它的人。
李学武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后便对着窦师傅示意了一下，自己则是跟着丁万秋坐在了院里的藤椅上。
赵先生有些客气着跟李学武说道：我小时候喝惯了这花茶，就一直没改，家里人也都迁就了我。
只是往门外停着的吉普车上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坐着一人，没下车，看来是不准备进来的。
您客气了，是我们唐突了
见着李学武去看了屋里的装修进度，便走过来招呼道：全收拾好八成得周二了。
话是对着丁万秋说的，可这位赵先生的眼睛却是看向李学武的。
丁万秋要卖宅子说不定找了多少人了，到他这儿的时候人家都准备宰一刀了。
现在还在用着呢，那收音机有李学武腰那么高，嘎嘎板正，就是大了点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柜子呢。
请了李学武进门，随手又去关了大门，这才追着李学武的脚步带着往里面走。
呵呵，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现在就给您交钥匙
丁万秋也是无债一身轻，钱都到手了，也没什么求到李学武的了，所以这说话的语气上也没那么低三下四的了。
进了屏门，便见着于丽正站在厨房收拾着下午老彪子弄回来的猪杂。
丁万秋给赵先生拱拱手，打了个招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位您见过了，我就不多介绍了。
小卫拱手给李学武道了两声喜，随后探着脑袋问道：这电器要不要在我这儿瞧瞧？
够你忙的！
小卫笑着说道：现在能用上京城的就不错了，感情儿您也努努力，要是有进口的那个也早点儿用上，那个声音小。
小卫正招呼着一个顾客，见着李学武进来先是开口招呼了一声，随后示意一个老师傅帮着自己接了顾客，自己则是走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倒座房方向，随后跟家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又跟着看热闹闲聊的邻居们招呼了一声，往外院儿去了。
比如有个女人擦了烧烤味的香水，从炒茶锅旁路过。
不看
李学武让了窦师傅先去西院儿等自己，他去拿钥匙。
现在同样的，他顶算差不多个当年的价格卖了宅子，白住这么些年。
说完也不再看里面，闹心，越看越心疼，得赶紧找窦师傅过来开工了。
于丽是情人眼泪出西施，怎么看李学武都看不够的。
小卫好像在找什么，一直在下面，声音却是有些逗：魔都58-2当年出厂价都要217元，现在呢？打折？脊梁骨都打折了！
得，帮我投个热毛巾吧，赶时间
最后任凭小卫怎么蛊惑，李学武都没再花钱，因为不值得。
这是已经带着丁万秋出了门的李学武不用说明白他就懂的道理。
嘿！我还真就不信了，你瞧好儿吧
今天李兄弟也是特意抽出时间来看房子的，咱们就直奔主题，闲言少叙，毕竟还有几家等着呢
这个时候活儿不好干，还是得了李学武的帮忙，他才有今天。
等到了名义上已经属于自己的宅子，李学武还是客气地按了门铃。
李学武手肘拄在柜台上，眼睛打量着周围，道：你这里都是破破烂烂的，有好东西吗？
小卫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知道这种事儿。
李学武翻了翻箱子问道：有说明书吗？
李学武拿着眼睛瞪了小卫一眼，算是一个警告，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以后都是罪。
这处宅子里可是有着好些好东西来着，就这么扔给自己，还不怕自己把这宅子搬空了？
小卫笑着说道：我这儿还真有好的，还是外国牌子的。
就说电视机吧，只有九寸的，跟家里的小怪兽一样，巴掌大小的屏幕，李学武都懒得看，嫌累眼睛。
二十根小黄鱼卖了宅子，他不觉得亏了，因为当初买这处宅子的时候也没花多少。
嘿嘿，看破不说破
赵先生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给这个价格的坚决。
他在心里计算过，两根小黄鱼，在黑市上换成钱，就是一千二百五十块。
如果是往常，李学武给出这个价格，那他早就翻脸了。
但现在李学武不说钱，直接说黄金，那可真真的是抓住他的命根子了。
这边犹豫着，便往厢房看了妻儿一眼，瞧见的却是慌乱和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