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至少我记得
杨凤山抹了一把脸,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是冰凉的泪水。
身后几位领导也是满脸沉重,看着那坍塌的土房说不出话来。
什么权利,什么利益,在这个时间都被压在了心底。
这会儿却是突然听见街道上传来汽车声,随后便见着一辆卡车嘎吱一声停在了路旁。
领导!
从副驾驶上跳下来的是韩战。
这会儿见着领导们站在门口便小跑过来敬礼汇报道:按照李副处长指示,清查所有未到岗工人,按名单进行调查救援,此户鲁正中。
杨凤山看着从后车厢跳下来的保卫处人员,有拎着铁锹的,有拎着稿的,也有拎着撬棍的,便知李学武的所说的支援到了。
按计划实施!
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受伤来换那二两肉。
她现在正吹嘘呢,哪里会承认自己没看住孩子。
昨晚保卫处一直都在以演练的名义做警示和救援准备
厂长,厂工人的居住环境堪忧啊!
景玉农看了杨凤山一眼,道:这次的联合企业是个机遇,既然可以谈合作,谈联合建厂,那为什么不能谈工人的联合安置呢?
不仅仅是胡同里干净整洁的环境,也不仅仅是这边的房屋比别处光亮。
杨元松带着一众人迈着步子走进了院里。
得得得!
哦呦!这次有没有事儿啊?
姜秘书先一步走过来,给问话的人介绍了一下。
那个李学武就是保卫处之虎嘛!
确实收到了预警消息
这会儿一进门便看见昨晚兵荒马乱的痕迹了。
海中同志,还好啊!
这种功力还是值得跟在后面这些领导干部们学习的。
可走到一处院子时却是听见了让所有人都皱起眉头的话。
众人一见这人也是穿着中山装的,又是带着这么些人进来,更是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跟在后面的景玉农对着杨凤山说道:厂宿舍今天就上报了损坏部分台账,一些解放前建的宿舍也达到了危险的边缘了。
就算是李学武那边的四合院都防成那样儿了,还有该死的鬼呢,何况是其他人呢。
这位又怀疑了:那保卫都提醒了,咱们怎么没收到消息啊?
你们没瞧见啊,人命啊,不值钱了,有文化的小崽子们一个个的都等着呢,厂里的领导啊,恨不得多死几个,好腾出……
光说说还是不行的,得做啊
贾张氏瞪着眼睛说道:我们可是听话了在西院儿蹲了一宿,小当的头磕破了纯是孩子们乱跑!
可不是,真开枪了,昨晚黑,枪火老亮了
韩战见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便对着院子一挥手,带着人往坍塌的位置冲了过去。
听见杨元松的话,这会儿大家才有了笑模样。
那位摆手道:你们这些糊涂虫还不知道呢吧,昨晚厂里的保卫像疯了似的,见着人就提醒防范地震。
杨凤山也是想要解决现在这种困难和环境问题的。
这很明显了,警犬闻见血腥味了。
今儿个没上学的小青年都混到这边来参合了。
杨元松再次打量了一下闫富贵的状况,确实不大好。
杨元松带着几人进了外院儿,看了一眼通往西院的屏门,转身往垂花门里走去。
这会儿院里的人都看向了杨元松,而跟着进来慰问的人却也都是看向了书记。
砖瓦的建筑也不是永固建筑,早年间的砖瓦房也在这一次的地震中出现了损伤。
可这会儿门房里又说到了李学武,让一众人的脚步又都停了下来。
杨元松没想到李学武的名号比自己的都要响。
杨元松一行走的很广,因为城里终究是要比城外的交通便利些。
保卫处在李学武副处长还是保卫科长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了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制度
精,精!
这会儿说到二大爷,全都笑了出来。
唉,你还说呢,看看后院儿聋老太太
说着话一点刚才问自己话,也显然是传递消息的那个小伙子,道:他所说的,保卫像疯了一样,并不是疯了,呵呵。
刚才进来训人的那个秘书回道:一个月了,李副处长回来之后便开始推了。
旺旺!
杨元松还要去看受伤的,便安慰了一句,转身从身后的秘书手中接过一条羊肉递给了闫富贵。
杨元松看了门房的窗户一眼,笑着看了看屋里人往院里走去。
三十多人齐上阵,清理坍塌的屋顶和土墙,有警犬队员牵着警犬在废墟上搜查。
轧钢厂是咱们的大家,可工人的家也是咱们的小家
我们那不也是听了话了嘛!
城里的住房一般以砖瓦房为主,部分以半砖房为辅,少有城外的纯土房。
再一个,现在大家的心都是热乎乎的,都怨自己家人没有把先进的经验带回来,出了事儿还能得到领导们的慰问,还想怎么着。
呵呵,要说这岁数小啊,也是跟你们比
杨书记……
要不怎么说一大爷威望高呢,不是人家挣钱多,那是人家手艺好。
杨元松和周围的工人家属握了握手,将秘书递过来的牛羊肉送到了受伤人员的手中。
老七媳妇儿正色地说道:我们家大衣柜就在床边上,今早我们回去的时候正跟我那位置上砸着呢。
哎呀,现在轮到他们愧疚了,怎么能这么埋怨领导呢。
脑袋上包扎的就不说了,这胳膊腿受了伤不敢说,怕耽误上班的得有多少。
杨元松摆摆手打断了院里这人的话,说道:在地震面前确实是人人平等的,我们都害怕,都恐惧,都想听到最新的消息。
周围这些人纷纷低下了头,躲避着杨元松的目光,不敢直视。
是啊,因为啥,你知道啥赶快说说!
伸手拍了拍秘书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自己则是和颜悦色地自我介绍了起来。
还真是有心人啊,李学武能想到联合企业,就有人能想到联合福利。
今早一众领导都被杨元松集合在了大门口,看着工人们进的厂区大门。
杨书记!
跟着杨元松走出来的邓之望很是佩服地看了看前面走着的、跟群众们打招呼的书记。
可不是咋地!
院里人听见这话也都笑了起来,搁心里一想还不就真是这么回事儿嘛。
你是谁啊!?
站在一边的老头儿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学习啊?
哈哈哈
贾张氏没在家收拾而是在门房,那是因为她今天值班,得看着大门呢。
这个时候你要说四级不难,那是可以,但你要说六级往上,那就是生产主力了,都是带徒弟的好手儿。
贾张氏撇撇嘴,道:又是提醒的,又是拿出仓库的,谁说他好儿了,等出了事儿了,他是第一个出来救援的,也是稳定局面的,谁又能记着他的好儿多久。
不说我们家淮茹,就说三大爷,那是人民教师啊,觉悟高不高?
是,谢谢领导!
那……那昨晚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书记或者正委可不是软面包,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那都是有着深厚群众工作能力的。
众人有些躲闪地看着杨元松,并没有因为他亲近的动作和话语就变了态度。
等杨元松进屋,便瞧见脑袋上头发被剔了,包扎着白纱布的刘海中。
呵呵呵
在确定轧钢厂恢复运行后,除了留守在轧钢厂处理最后问题的李怀德副厂长,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都出来看望咱们工人家属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做事和处理事情的方法,杨书记今天算是给这些人上了一课。
啊!
感谢你在这场地震中帮助了更多的群众,也对你儿子受伤表示慰问
可他的脸上全是骄傲的表情,好像答对问题的小学生。
是人,是人的精气神。
不说别的,一大爷在厂里的伙食都跟别人是不同的。
杨元松看着这些站着的或者坐着的人,说道:因为厂里还有一万多名职工跟我一样,也在地震的恐惧之中呢。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那些话不能在面儿上说的,这会儿一群人全都噤若寒蝉躲闪着秘书的目光。
杨元松看着这些人说道:李副厂长在与我们厂领导班子协调后,将最基本范围的警示和救援准备放在了保卫处的身上。
有明白事理儿的点头道:昨晚那乱的,谁踩的我都不知道,差点儿把我踩死。
感情儿!你也不瞅瞅我们院里住着的都是谁!
可今个儿人多,今儿个不是地震了嘛。
闫富贵握住了杨元松的手笑着说道:我是咱们厂小学的教师,闫富贵,我大儿子是咱们厂的汽车教员。
徐斯年答应一声,转头跟身后的干事交代了几句便进了院子,跟救援队一起做清理工作。
就算是走在胡同里,这边也多是有着石板路的。
院里众人回想了一下今早那阵最黑暗的时刻,可不就是现在领导说的这种心情嘛。
不过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从这里传出去的消息就准确了很多。
杨元松是老谠员,解放前就是,怎么不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
老七媳妇儿见老太太不信,比划着李学武怎么开的枪。
这在抗震结构上也是一定的强势,但并不代表万事无忧。
景玉农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给他递个方便试探一下的。
大家可都是见了实打实的慰问,那领导是怎么慰问的就不用说了。
是杨书记啊!
闫富贵感激地接过羊肉,一个劲儿地道着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院门口和周围慢慢挤进来不少周围的邻居。
好好养伤!
快说说!
嘿!
这自然收获了一路的感谢。
说到这会儿,杨元松站了起来,看着大家说道:在这里,我代表轧钢厂领导班子给大家道个歉,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没有预料到真的会发生地震。
不过这种人也有优点,那就是对工作认真负责,也无意争权。
昨晚十点前确实就收到了地震的消息,是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根据鸡、马、老鼠的反应做出的判断
尤其是最先走进去粗暴地训斥的姜秘书,更是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了。
众人这会儿的情绪也被杨元松调动了起来,他笑,大家也跟着笑。
大家想想,几万人,我们怎么能因为一个鸡、马、老鼠的猜测就迁移你们!
贾张氏还要再喊,却是瞧见这秃噜秃噜进来的可不老少,都是干部装,就止住了话音。
这位一副我知道内幕的表情,道:你们当这消息那么不值钱呢!这种事情谁敢传?
正如李副处长所说的,轧钢厂的人事处能干一份活儿,那大家联合起来,还不能把这个活儿干了?
有厉害的考到七级,那可真是一人养全家。
说着话抬起头看了看天上,这会儿太阳照常升了起来。
这种破坏程度要比战火来的凶狠直接,尤其是看着路边时不时发现的坍塌了的围墙,和院里哭着的声音。
等他们走进一处大四合院的门厅才知道原委。
杨元松看了看闫富贵的面相,这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吧?
闫富贵也是看出了杨书记的疑问,尴尬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脑出血,请着假呢。
手里的针线不停,这喷着唾沫星子的嘴也没停。
谁的命都一样,阎王要你三更死……
话说完,杨元松就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杨元松看了看这些人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模样,知道李学武的提醒准了。
一进这胡同来就让众人感觉到了不一样。
从这胡同里走出来的,或者进去的人都带着一种优越感。
聂成林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说道:这边居住的轧钢厂工人人数不少,居住环境多为土房,这次地震造成的损害看着也是相当大的。
站在一边的一位瘦高老头儿感慨道:谁也不是神仙,成千成万,无边无沿,这么多人往哪儿安置,还没等安置完地震都结束了。
贾张氏看了周围一眼,撇着嘴说道:西院回收站窜出来一大堆耗子,院里的马不进棚圈,就能算出要地震,精不精?!
说说你们的想法
杨凤山见聂成林的话有些偏,便给做了个总结,说完便带头进了一处工人家的院子。
杨元松没有管那年轻人脸色骤变,而是看着众人继续说道:按照工作程序,李副处长将此事汇报给了主管领导李怀德,也就是轧钢厂的副厂长。
他们赖以生存的轧钢厂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规模。
后来的跟先来的打听着,先来的跟后来吹嘘着。
跟领导说话的时候虽然带着委屈和无奈,可见着羊肉总要笑着谢谢不是。
街坊老太太震惊地看着贾张氏,不知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开枪了。
站在书记跟前儿的老头儿对着街坊四邻喊道:不要再乱传闲话儿了,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书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咱们大院儿第一个支持!
杨元松在接收轧钢厂以前还做过俘虏教导员,那更是有挑战性的工作。
闫老师你好啊!
这位摆摆手示意大家小声听他说,可这会儿他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小了。
杨元松转过身对着秘书问道:姜秘书,应急双预案制度是什么时候全厂推广的?
站在门外的一众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有的人在心里更是肯定了这个回答。
是!
他现在也就是还有个念想撑着,不然早倒了。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杨元松捶了捶腿说道:今天早上地震来了,吓得我一激灵,膝盖直接摔在了地上,呵呵。
最应该说的就是李副处长了!
……
送走了一众来慰问的领导,这院里的声音并没有低下去。
有呢,有呢,多着呢
杨书记,这不怨您!
从右往左,闫富贵先说了刘海中的家,也介绍了今早刘海中受伤和李学武父亲给治疗的情况。
边带着杨元松往后面走边指着院里的房子给介绍着这院里住着的轧钢厂的工人家。
杨元松看了看院里挤满的工人家属,恳切地说道:厂保卫更是出动了几百人来这边支援,机关和相关部门也参与了其中。
是啊!
支持!
呵呵,其实早就开始让大家学习了
聂成林跟杨凤山是老同事、老搭档了。
你们这是……?
轧钢不是一个人的,那是公家的,那是全体轧钢厂职工的家,谁敢这么对待轧钢厂的工人?
这会儿院里的可都是老头儿、老太太,正为这条消息震惊着,却是没想到突然进来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贾张氏幸灾乐祸的表情下全是鄙视。
二大妈在门口儿这儿说的话可难听,没想到全应在他们家身上了
这会儿听见书记富有感情的话语,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这就是建立信任基础的重要一步,你想别人听你的,你就得让他信任你。
倒了的破桌子,碎了的酱缸酱坛子,屋顶掉下来的碎瓦。
这妇女心有余悸地说道:可真给我吓坏了,听见枪响大家都不动地方了,我这才爬起来。
呵呵呵
这些妇女老太太们可不就是每天拿家不长里不短这么点儿事儿混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