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男人捻起三根线香,放在灵案前的烛台前点燃。
细细的青烟荡漾而起,随着风摇摆,最终又消散。
“与我回大宸,还是去狸州。”
狸州商会是萧骋私产,去哪里也很好,或者说只要远离京城,似乎天涯海角都是绝佳选择。
萧骋见燕羽衣没回答,以为他是犹豫:“皇帝封你为亲王,破了西洲武将禁止成为王爷的规矩,便是有意想将你留在西洲继续辅佐。”
“其实现在这般局势,严渡的死亡将燕氏所有的罪责揽在他身上,也将你的声望进一步抬高,以后便无人再质疑将军府的权威。”
燕羽衣闻言摇头,也学着萧骋奉香的流程,摆弄着手中的线香:“处理世家从燕氏开刀,罚也是赏,赏也是罚,只要府门紧闭几日,朝臣便会品察出另外一层意思。”
“严渡造反还是会迁怒将军府,但碍于救驾情面,为了皇帝自己的名声,封亲王却不给予权力,里子面子都有。”
老实说,燕羽衣还真的担心澹台成玖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他的腿要求他留下。
他已经与萧骋约定好,此事结束便与他去大宸长居。
行兵作战多年,还从未真正领略过大宸的风光。
燕羽衣单手扶着膝盖艰难起身,萧骋立马揽住他的腰借力给他。
“今日我们来不就是与母亲告别么。”燕羽衣抬头,冲萧骋勾唇道:“虽然我很不喜欢大宸,更不喜欢大宸人。”
但既然是养育出萧骋的土地,燕羽衣愿意学着去接受。
立夏,燕亲王规规矩矩走流程,将请辞书信交于吏部。
夏至,燕亲王府彻底腾空。
燕羽衣与萧骋一路边走边玩,脚程太慢,待到大都已经又是个冬天了。
除夕降至,大宸的京城大都免去宵禁,允许百姓庆祝新年,坊市繁华沸腾,人人洋溢着除岁迎新的喜悦。
今年景飏王也终于愿意在大都立府,真正在京城挂了号。皇帝亲自为景飏王设计庭院,着工匠精心修建,但就是工期太长,年还得在宫里的那个小院里过。
萧韫虽知晓萧骋有过娃娃亲,但并不晓得此人是燕羽衣。萧骋为了缓解皇兄对燕羽衣的敌意,将燕羽衣便是燕寄情之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听得萧韫懒得讲话,松口允许他把人带回大都。
但燕羽衣进京城前,距离大都还有十几里时,还是敏锐地感受到某种被注视的感觉。
萧骋有点不高兴,掀起车帘冲渔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羽衣无奈:“很难理解么?”
好歹他也和大宸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于敌军将领来说,被监视情理之中,但皇帝也已经是做了最大的,同意他在京城小住。
这份情谊是看在萧骋的面子,站在亲属的角度所做的妥协,燕羽衣理解也欣然接受。
进入皇宫畅通无阻,可以绕开后宫前朝,去往萧骋那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小院。
还未靠近,燕羽衣便嗅到一股馥郁的花香,半开放的小院,规制与狸州那个依山傍水所建的差不多,只用篱笆与花团锦簇围着,门只及腰部高。
但燕羽衣停下脚步,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还是二十出头。
而那些生与死的经历,伴随的苦与乐好像都随着离开明珰而散去了。
他不愿再回忆,刻意想要遗忘的人,也都埋藏在记忆深处被装进匣子里封锁。
如今迎来的是坦荡潇洒的未来。
萧骋找到燕羽衣的手,牵起:“小羽,我们回家了。”
“是我们的家。”
萧骋曾对燕羽衣说,他会给他一个家。
燕羽衣紧紧回握,并坚定地推开篱笆,首先跨进去。
是,萧骋,回家了。<br type="_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