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了萧骋极大的借力,并未费多少功夫,便将燕羽衣彻底拖拽登岸。
他双手交合,用力地按压燕羽衣胸口,直至燕羽衣猛地仰头往右侧,吐出一大口积攒于胸腔的湖水。
长发湿漉漉地互相交缠,哪里还有什么世家风范可言,几缕水草贴着侧脸,剩下的全部混合着地面的泥土与杂草,衣服滴下来的水,逐渐化作一个小小的积水潭,
“……”
萧骋边大声朝燕羽衣吼,边用力为他排尽胸腔中淤积的水。
“咳,咳咳咳!!”
“……”
大约过了十几秒,燕羽衣终于猛地仰起头,哇地一声,将堵住气管的水全部都吐了出来,绛色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浮现起几抹浅淡的血色。
萧骋立刻开口:“你的&ash;&ash;”
“我没有问题,萧骋。”燕羽衣攥住萧骋的手臂,语速飞快地回答他。
“救严渡,必须救严渡。”
身体沉浮混沌,但脑子绝对清醒。燕羽衣飞快对萧骋道:“他不能死。”
至少是不能就这么死在将军府,否则有多少辩驳都无法解释清楚。那些从前以及将来,都必须在群臣的见证下有个大白天下的结果。
他再次用力地咳嗽几声,抬起沾满水珠的眼睫去看萧骋。
视线激烈地碰撞半刻,萧骋一点头,起身快步再次入水。
燕羽衣看着他逐渐往湖中游,双手撑着地面勉强站立,顾不得掌心的杂草,冲到廊中内室,将盛放在檀木架之中的长弓拿在手中。
抽箭,调转弓身。
视野开阔。
“呼。”燕羽衣长吐出口浊气,单膝跪地,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只能用脚尖抵着弓末,用惯性保持平衡,后脊抵着桌角,弓弦拉至满月。
箭矢直指湖心。
湖面并不平静,萧骋消失在视线之后几秒,骤而露出头来,与此同时还有昏厥的严渡。
男人缓缓带着人往回游,燕羽衣的箭始终跟随,直至萧骋上岸。
这次萧骋便没有放燕羽衣那么温柔,直接将严渡丢到树根,只听咚的一声,大抵是头磕着了什么硬物。
景飏王视若无睹,脱掉越穿越重的外袍,径直走向燕羽衣。
燕羽衣没动,仍旧保持方才的姿势。
“没死。”
“但若不救他,必然活不了。”燕羽衣说。
萧骋叹息,俯身顺着燕羽衣拉弓的弧度,从臂弯至手背,指尖一路滑至最底,倏而握住他的双手。
感受到力道的燕羽衣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箭锋朝外,与地面构成斜角,是个不会误伤,亦保护弓箭手自身的收箭动作。
就连这些燕羽衣都暂时做不到,他体力耗尽,撑到萧骋将严渡救上来已经是极限。
没办法独自收箭,只能等待萧骋。
“这般容易受蛊惑,本王怎么回大都。”
缓了口气的功夫,萧骋又开始教训燕羽衣。
他的眉峰蹙起,定定地看着燕羽衣,燕羽衣也不说话,垮着肩膀听他教训,但表情却并未有半分的退却。
一副即便你生气,我也要这么做的态度。
他清楚萧骋是明白其中原委的,但感性并不能理解而已。
可身在朝堂,感性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燕羽衣自认无法彻底挣脱这种情感旋涡,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不要被其裹挟着向前走。
严钦很快带人将严渡搬走,燕羽衣一言不发地看着兄长的手软软垂下,随着士兵们的步伐有规律地摆动。
让他想起了战后搬运尸体的情景。
“我……”
他顿了顿,说:“我去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