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拖拽敌军的方式,一声不吭地拖拽着严渡,所过之处的绿茵成片地被压倒,通往同个方向。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至胸膛剧烈起伏,脚步的连绵逐渐化作奔跑。
燕羽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中那份压抑着的什么,忽然侵占他的大脑,他并不想在此刻杀了严渡,做的却是要他的命的手段&ash;&ash;
他毫不犹豫将他丢入彻骨的湖水之中。
严渡的身量比燕羽衣要稍稍重些,单薄衣衫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满的弧线。
两人有那么一瞬的面对面。
但也就是这个空档,严渡猛地朝喘息粗重的燕羽衣伸出手。
扑通!!
他们落水的时间不分先后,亦或者是严渡紧紧抱住燕羽衣,正如所谓的,我们是双生,没有任何外物将我们分开。
合二为一的刹那,冰凉的湖水入侵七窍,铺面而来的黑暗令燕羽衣下意识想要挣脱。
但他先前耗费了太多体力,被严渡死死抱着,好像是在身上缠绕了块足以令他坠入湖底的沉石。
他从严渡的皮肤中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而那双手,宛若藤蔓荆棘,死死卡住他的关节。
如同地狱攀爬而来的恶鬼,用湿漉漉的长发扼死他的全部命脉,无关其他,只是想要他永远留在这里,保持此刻的永恒。
波涛翻涌,燕羽衣却感受不到任何来源与外界的敌意。
湖心亭内灯火通明,他从头颅偶尔伸出水面的间隙,看到严渡的连年在阑珊中若隐若现。
严渡表情比岸上撕扭的时候自然多了,甚至能够称得上是柔和。
他奋力向燕羽衣游动,燕羽衣心跳骤停,随即慌乱地向后仰。但右腿突然的抽痛令他根本抑制不住表情&ash;&ash;
见鬼,竟然在这个时候抽筋!
保持再完美,或是竭力压抑的镇定烟消云散,燕羽衣猛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会被严渡溺死。
先前那是他胸有成竹打得过严渡,严渡也并不可能现在便与他决出胜负。
局势是避免当下你死我活的条件,但并非绝对的必然。
那是建立在燕羽衣杀得了严渡,严渡也有机会亲手葬送燕羽衣的基础之上。
现在在水里,腿抽筋就是绝对的破绽,若日后再想找这么恰当的时机,那根本是无法再达成的巧合。
天时地利人和,严渡此刻占尽上风。
燕羽衣汗毛倒立,环顾四周,当即便要想尽办法逃跑,至少离开严渡一臂触手可得的距离。
但已太晚&ash;&ash;
他面前的男人猛地扎进水中,刹那,燕羽衣便感到脚腕被什么拖拽。湖底很深,不是水草,那只能是消失的严渡!!
“唔!”
他甚至来不及大喊出声,脸便已整个没入水里,略带腥臭的湖水涌入口腔,仿若吃了辣椒岔气咳嗽般的痛楚汹涌地喷涌入鼻腔。
眼睛,咽喉,刻意屏气的胸腔,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纷纷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产生应激反应。
燕羽衣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眼见来源与湖面的光明离自己越来越远。
低头,他看不到拖拽着自己的严渡,抬眼,那抹闪烁着的幽微暗光如萤火般渐行渐远。
莫名地,他忽然有些想笑。
无关生死,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
在岸边的挑衅,到了水里竟然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用拳头倾泻着愤怒,用最原始的手段去置对方于死地。
到头来,燕羽衣还是没能看懂兄长。
伸出的手臂从求生的欲望转而自然随波逐流,燕羽衣缓缓闭眼。
他遇见过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时刻,最知道半只脚踩入地狱是什么滋味,人至死亡的那刻,或许才能体会到这一生唯一的平静。
那也称得上是平和。
想要的,远去的,消失的,或许即将得到的,已经到手的,都成为身外之物。
他生在燕家,最终死在燕家,也算是落雁归根。
但……这对小皇帝残忍,有悖与计官仪的约定,没能看到洲楚的未来,无法再提拔得力干将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