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陈藏来过几次,询问燕羽衣是否需要介绍,燕羽衣懒得搭理他,只脱掉鞋子光脚伏在榻旁围观拍卖。
每年谁负责督办,名册便会归谁手中保管,也算是某种护身符。
若有人临阵脱逃,想要捅破折露集的交易,便能用名册之中的记录做威胁,这里虽见不得光,但处处都有留存,只为利益挟制。
成为共同利益所属,无论朝中为各自背后的势力拼命,也必会绕过折露集。
简而言之,除非西洲改名换姓,从头到尾大换血,有位高权重者愿意舍身以血献祭。否则这份隐秘会永远隐匿于此,被任何人保护。
太子又了解多少呢。
燕羽衣没有办法想象澹台成迢出现在这里,甚至在自己面前如此贤明的先帝,也会隔着屏风挑选些什么吗。
但他若真贤明,便不会放任折露集滋长。
皇室默许,朝廷允准。
而所谓的护国将军府……
恰如萧骋所言,燕羽衣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将军。
即便双生,燕羽衣也应多加问询除战事之外的诸般事宜,但在这之前,却横隔着经年未曾更改的信任。
木质小锤数度敲响,“斩落”笼中“猎物”的命运,燕羽衣瞳孔微散,恍惚间,仿佛看到兄长坐在自己面前,如同往常那般,极其和缓地问他今日是否高兴。
兄长从未将压力真正透露给燕羽衣,他在他身旁,始终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天下尽收于手。
燕羽衣拒绝做的,他帮他善后。燕羽衣想要得到的,翌日晨起,睁开眼便能看到自己心悦的物件摆在桌前。
幼年的记忆比蒲公英还轻盈,不必风吹便足以四散逃开。
而逃避终有尽头,燕羽衣按住跳动的心口,细细倒推自己究竟哪年被带往折露集,又是经过何人的同意,才将幼童放进这种场合。
火烧明珰已然度过了折露集举行的夏天,由兄长督办。
“在你眼中,会如何形容他。”燕羽衣抚平名册,凝视着有签署“燕羽衣”三字的那栏。
直至离开折露集,东野陵都没给燕羽衣确切的答案。
他甚至避开了燕羽衣的目光。
两个人提前离场,均混了一身的脂粉味。
凉风驱逐着因密闭空间而导致的头昏脑涨,身披凉薄月色,燕羽衣终于在炎炎夏日,感受到有别于季节的彻骨的寒意。
他记不清自己怎样离开,后续的拍卖进行了几场。
只有眼前的烟火缭乱,以及或娇柔或凶狠畅意的尖声吼叫,震得他耳膜源源作痛,连绵地刻进意识。
人与野兽最大的区别,是善于克制自己的欲望。
而克制欲望,何尝不是用更大的欲念去压倒自以为有害的那份。
那么对于兄长的印象呢,是否也伴随年月的增长,潜意识逐步补足他那些并不完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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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太后与大宸景飏王的关系,萧骋的营帐安排在了距离萧稚几十米外,这是个既将外戚隔于后宫女眷,又显得没那么生分的距离。
此夜月华如水,然而萧骋并未安眠。
收到渔山最新呈递的消息,酝酿的浅薄睡意消散殆尽&ash;&ash;
潜入折露集的死士被发觉,当场开肠破肚,就连用尸体运送消息的可能也被湮灭。
渔山凝重道:“属下愿前往,拿回那名册。”
“不必。”萧骋手持烛台,单手拢着烛光道,“你在西洲朝廷前露过面,他们认得你的脸。”
“再说,有人会比我们更在乎折露集。”
话音刚落,帐外响起熟悉的清越之声。
“萧骋,我能进来吗。”
清瘦身形与树影倒映,晃了晃,他耐心地等待萧骋回应,继续道:“如果你已经歇下,那我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