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衣正欲用眼神示意严钦将告假条收好,萧骋却突然扭头面对他问道。
“殿下只知道冲别人索要,不明白得用相同的东西交换吗。”没来得及转换表情,燕羽衣故意用力推了把萧骋,装作生气的模样。
严钦眼疾手快,趁此时机直接端着小几跑了。
萧骋觉得好笑:“信的内容其实并不重要,急着要回信,其实是怕本王留着那些东西,日后若你我反目,信件本身便能成为通敌叛国的证据。”
“对吗。”
燕羽衣没想到萧骋竟然会这么认为。
就算通敌叛国,也得看内容究竟是什么。这些信只能证明燕羽衣与萧骋有感情纠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戳穿他和男人上床的事实,顶多是丢面子,被当做笑料传几年而已。
“信呢。”燕羽衣问。
既然萧骋认为与朝政有关,他不介意被特别解读,即便自始至终燕羽衣都没有将“通敌叛国”这种名号当回事。
萧骋神情松散,姿态惬意地躺倒,他偏头凝视燕羽衣。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烧了。”萧骋将挡在燕羽衣鼻翼的碎发捋至耳后,轻轻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眼角,随着骨骼轮廓落至耳根。
燕羽衣眉心剧烈一跳。
“小羽,如果下次还想求人做事,你还是要用以感情做局的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萧骋低头,轻轻在燕羽衣唇角落下一吻。
“就算有国书为证,在洲楚处于劣势的时候,大宸仍旧能够作废协议。事关朝政,除利益之外的所有东西皆可抛弃,就算没有那些信,本王也会按时带南荣军来到明珰城。”
“而兵临城下拒绝入宫,便是对大宸与洲楚合作最好的选择,既然将军府不愿冒险,便由大宸为洲楚做选择。”
“小羽,其实我根本没看过那些信。”
萧骋语气诚恳,萦绕在唇边的笑意顷刻荡然无存,像撕开伤药般利落地揭开事实。
他甚至没给燕羽衣说话的机会。
“身居高位若仍随心而定,以私人情感判断政局,最终只会落得死无全尸的地步。”
“我以为你明白这些事,但洲楚皇帝好像并没将这些教给你。”
短短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好像在如同平常闲散聊天。赤裸却坦诚地将事实曝露与天光之下,比拐弯抹角的羞辱更残忍。
燕羽衣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对自我的判断远没有萧骋一针见血。
他后背霎时冷汗遍布,藏在薄被中的手也渐渐颤抖起来。
用虚假亲笔欺骗,沾沾自喜的心情,在萧骋面前忽然变得像是跳梁小丑。
这个人掌心仍旧温暖,张口闭口情话信手拈来,即便知晓他并非真心,却还是忍不住陷入某种被慰藉与心安的情绪。
燕羽衣设想过被萧骋戳穿某个骗局,自己应当如何应对,却在真正面临后,发觉萧骋才是最没有真心的那个。
他甚至不愿意亲手打开那些精心设计的机窍,只是任由其朝阳滋长,化作参天大树,再动手将其连根砍断。
莫名的恐惧自心底腾升,令燕羽衣想要逃窜,他呼吸凌乱,慌乱地拍开萧骋放在自己耳旁的手。
但对于受伤的自己而言,根本拗不过健康的萧骋。
男人连多余的解释也不再给,将苍白的青年逼至床榻最深处,宽阔的肩膀遮盖燕羽衣眼前所有的光亮。
萧骋:“小羽,你在害怕。”
四下过于寂静,令燕羽衣疯狂跳动的心脏变得异常清晰。
是啊,自己在害怕什么。
燕羽衣想,是觉得萧骋冷酷无情,却偏生得一副多情的样貌,还是自己终究只是个模仿兄长的冒牌货。
小把戏终究有被戳穿的时候,就像现在。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兄长呢。
“没有。”燕羽衣说。
萧骋捂住燕羽衣的嘴,语调低沉温柔:“那些寄信的小把戏还是不要再做了,我没有时间处理那些东西。万一还是小羽花了心思,浪费处理朝政的时间所做,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