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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赵媛出现在了自己的宿舍里。
同寝室的三个女孩,赵媛对她们再熟悉不过。平时她们不平不淡地相处着,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小矛盾发生口角。
此时她们三人都在哭。
无声的,抽噎的那种哭,发自心里的悲伤。
对铺的苗苗最先站起来,走到赵媛的书桌前,专注地,仔细地擦拭着书桌,然后小乔和琳琳也都抹了眼泪一起加入,她们把赵媛的每一本书都从架子上拿下来,书并不脏,但是她们擦拭地很仔细,然后再一本本放回去。
赵媛早上走的时候床铺还摊开着,琳琳爬上铺去,把被子叠好,每个角都细细抹平,即使军训每日查内务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认真过。
小乔把收拾的垃圾都装好,苗苗哽咽着说:别扔了吧,媛媛留下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小乔又哭了,她说:我出去洗个脸。就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许多同学,有一个班的,有其他系的,有的熟识,有的话也没讲过几句,都红着眼,许多女孩都在哭,还有人问: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女孩们抽泣着,有人问:她爸爸妈妈来了吗?
听说她妈妈晕过去一直没有醒,暂时还没有来宿舍。苗苗低声说。
她爸爸妈妈会怪我们的吧,我们跟她一起住,却没有照顾好......琳琳说。
其实我已经发现她心情一直不好,但是最近一直在考试,我还跟苗苗说等考完了无论怎么样也要把她拖出去散散心,可是......小乔说不下去了。
这一切赵媛都看着,原来她们这样难过,是啊,其实她们对我一直挺好的,有好吃的都会分我一份,苗苗还会给我打水,第一次来报道的时候,还是琳琳陪我一起把被子塞进被套里的,可是为什么,我以前为什么总觉得她们不关心我呢?
原来她们其实都对我很好的。
她又忽然出现在了一个操场,她喜欢的那个男孩,正独自坐在球场的一角,沉默地抽烟。
赵媛在男孩身边蹲下,默默注视着他。他抽了一根又一根。
后来有两个男孩子过来找他,三个人并肩坐着。
有一个男孩搭住他肩膀:别这样难过,谁也想不到的。
她喜欢的那个男孩说:其实我平时都是逗她的,说的许多都是反话,可是她却当真了。男孩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
她伸出手去,想触摸男孩的头发,她以前一直会悄悄在操场边看他,他运动过后的潮湿的头发总会让她有一种想要伸手去抚摸的冲动,但是她从来都不敢,她以为他一直是瞧不起她的,可原来那些只是善意的玩笑。
她差点就要碰到男孩的头发了,却忽然身体被拉扯进了另一个地方。四周雪白的墙壁,有一张病床,上面闭目躺着的人,是她的妈妈。
中年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那是她的书包,就留在天台上。妈妈蜷曲着身体,好像是睡着了,但是眼泪像是无止尽一般在流着。
在床边坐着的男人双手抱头,肩膀颤抖着,在他身前的地上有一汪小小的水洼。
她一直觉得父母成天忙于工作,根本不关心她,从小就是这样,他们都不怎么说话,也不会像其他小孩的父母一样动不动抱孩子,但其实她心里知道父母是爱她的。
那么她怎么,怎么会那么残忍,从那楼上跳下来?
赵媛的心里涌起深沉的寒意,如冰一样彻骨,她急了,她想喊,我不想死的,我不想跳的,我要回去,我要爸爸妈妈,我要我的同学们,我还没有跟那个男孩表白,我才十八岁--
床上的女人忽然弹跳起来,抱着怀里的书包就往窗口奔去,病房的窗是拉开式的,没有铁杆,没有横栏,她蓦然意识到母亲是要做什么,她疯狂扑过去,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妈!不要--
那个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如同天籁一般,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如果你死了,你的妈妈也不会活了,她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你......你是谁?赵媛愕然道。
眼前的少年全身沐浴着金色的圣洁的光芒,赵媛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可以听到他清朗的,水泉叮咚一般的声音:你是对这个世界厌烦的人,而我,是不属于这个世间却拼命想要留下来的人。
少年缓缓走近她,轻轻扶住她的双肩,扳过她的身体,让她向后看,那里出现一个画面,是一个墓地前,她认识的所有人,里面却没有她的母亲,她的心里狠狠抽痛,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墓碑前的人都拿着白色的花朵,排着队,缓缓将花朵放在碑石上,阳光照在那些花朵上,明媚而忧伤。
那些阳光,那些花,那些人的眼泪和悲伤,还有他们的牵挂和思念,都是属于你的。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少年的声音像是来自最远古的时钟,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上。
不!不是!赵媛崩溃大喊,不是的!这不是我要的!我要活着,我要真正的阳光和鲜花,我要他们的笑容,这不是我要的,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赵媛蹲下去,崩溃地摇头大喊:我不要死,我要活着!
姑娘,你既然都想开了,就好好活着吧,来,把手给我,叔叔拉你下来!赵媛蓦然睁开眼,一只大手正出现在她眼前,一个警察正含笑看她,警察还没开始劝说,这姑娘就自己想通了,对了,来,你这么年轻,又漂亮,前途无量的大学生,这日子多好啊,你看下面都是你老师同学,全都吓成什么样了,以后啊,可不能这样,人生多美好啊......
赵媛被警察带了下来,老师同学都围了上来,她看到一张张满布担忧的脸,看到他们猩红的眼眶,忍不住潸然泪下,然而她的唇边却带着笑,原来我一直不知道,活着是这么好。
她向人群里看去,一个少年正大口吃着东西,是那个昨晚见过的,会算命的少年,旁边的秦越正殷勤地捏着他的肩膀,一边靠在少年耳边说着什么,看口型秦越似乎在说:鹿鹿,辛苦了,太棒了?
赵媛想起昨晚那个少年问她,你要算命吗?
她又想起那个将她带回来的金色光影,她忽然产生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是他吗?是他将我带回来吗?
她拨开人群走到鹿九身边,迟疑地开口:请问--
话还未说完鹿九便转身,对她伸出手:你身上有六块钱,给我吧!
', '>')('啊?赵媛惊呆了,但是还是手忙脚乱地把兜里的六块钱掏了出来,摊在掌心:你、你要跟我借钱吗?
不是借,鹿九拿走钱,是还。
然后赵媛眼睁睁看着少年转过身,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青龙集团里,秦钊刚开完早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秦朗递了杯咖啡给他:怎么昨晚没睡好?今天开会看你走神好几次。
秦钊也不说话,垂着眼睫,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对了,家主大后天回来,指明让你带着小鹿去接机。秦朗继续说道,听说是方淮打的小报告,把小鹿先前在梵山寺给你开功德牌的事儿都说了。
方淮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梵山寺那件事动静太大,四大家族无人不知。秦钊淡声道。
现在整个京都的眼睛都盯着咱们,猜测我们秦家把这么神通广大一个人招揽到身边是不是想搞‘君主复辟’,真难为他们那脑子,都能去写宫斗剧了。
薛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哎,刚想跟你说这个,薛家在晋安买了块地要迁祖坟,请了东洋一个风水师说是还挺厉害,放话说在风水一道上比梵彗有过之无不及,几次挑衅要跟梵彗比斗,梵彗大师哪有闲心理他,倒是天师协会最近跟这人斗得热火朝天的,秦朗说起这些事仿佛觉得很有趣一般窃笑不止,不过这种什么道术法术的,到咱们小鹿跟前就不值一提了,说起来,咱们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说起鹿九秦钊紧绷的神情终于柔和下来:小九不是捡来的。
是是是,他是三哥的心肝宝贝,怎么能说是捡来的呢!秦朗只是说笑话,却见秦钊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朗不由神情一凛,试探性地道:三哥,程默微快回国了。
恩?秦钊一边签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怎么?
秦家和程家早有默契......
什么默契?秦钊抬眼,神情不变,你想说联姻的默契?
秦朗郑重地点头。
行啊,反正我二哥也三十二了,该有女朋友了。
不是三哥,秦朗急了,你明知道程家看中的是你......
我是猪肉吗,谁看中了几十块一斤就能买回去?秦钊居然开起了玩笑。
不是......秦朗张口结舌,以前家主也跟你说过这个事儿,可当时你也没反对啊......
此一时彼一时,你小时候还无肥肉不欢呢,现在叫你吃一块试试?
秦朗简直要怀疑人生了,这一句接一句扯皮子的,真的是他三哥?
秦朗还想说,秦钊已经签好文件丢进他怀里:别三八兮兮的了,赶紧出去做事,我中午还要去接小九吃饭。
秦朗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压榨他这个助理的时候一分钟掰成两分用,然后再花一两个小时城南城北到处接鹿九去吃饭,这妥妥的昏君没跑了!
秦朗一出门,秦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昨晚想了一夜,明明都想好就这么保持现状,可是一上午还是心绪不宁,想到鹿九就觉得又是甜又是苦,能朝夕相对却又咫尺天涯。
磨人啊,以后可有得熬。
秦钊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思量起跟程家的事。
原本秦家和程家联姻这件事,作为当事人的秦钊的确没有反对,身为秦家人,既然享受了秦家给予的权势富贵,就应该履行相应的义务,只有秦程联姻才能彻底稳固鹰系一派的政权联盟,秦钊早有这个认知,也做好了有一天迎娶程默微的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不行了,秦钊不敢想跟鹿九能在一起,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随便娶个女人应付终身,他自己接受不了,也对程默微不公平。
只是联姻之事秦程两家虽然没有过明路,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和程默微心里有数,京都里的各大家族其他长辈小辈也都清楚,他这一头单方面撂挑子,两家面上都不会太好看。
要是程家觉得丢了面子,还会影响秦程两家的关系,那不是秦钊愿意看到的。
有什么办法能不伤两家和气地解决这个隐形的婚约呢?
秦钊忽然灵光一闪,他有个现成的法宝啊,只要鹿九说一句他和程默微命格不合一对怨偶谁也不敢把他们凑一对了啊!顺便让鹿九告诉老爷子他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不宜婚姻,他这辈子都算高枕无忧了。
秦钊啪地打了个响指,机智!
鹿九坐在副驾驶上把早点拿出来一个个消灭掉,秦越看他小仓鼠一样的吃相忍俊不禁,不时扭头看过来。
小心!鹿九忽然轻喝一声,秦越本能踩下刹车,车子吱地停了下来。秦越定睛看去,竟然是一个人顺着他的车头就滑下去了。
碰瓷的?
秦越冷笑,真是狗胆包天了。
秦越推门下车,只见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的男人正狼狈地按着车头爬起来,边爬边骂:眼瞎啊,怎么开车的?卧槽!
眼瞎的骂谁呢?秦小爷收拾不开眼的向来驾轻就熟,这里是机动车道行人不得穿行你是没有交通常识啊还是故意碰瓷啊!
那人一看这撞人的忒嚣张,刚想变本加厉骂回去,一个抬头看是秦越瞬间就把冲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
秦越眯起眼睛,这人怎么有点面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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