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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九星海棠,秦钊今晚还是失眠了。
秦钊不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他虽然没有过感情经历,但正因为是头一次动心,他更能确定自己的感情。
秦钊回想着和鹿九相识以来的一幕幕,两人之间天生的好感,不由自主的亲近,鹿九固然无心诱惑他,但是他每一个充满孺慕的眼神,每一个撒娇撒痴的拥抱,每一句有心无意的话语,都让秦钊脸热心跳,不能自已。
秦钊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男孩子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秦氏家族虽然对他寄予厚望,但是在第三代的秦越已经长大成人的前提下,秦钊即使不留后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秦钊也不担心鹿九神秘莫测的来历,对他来说鹿九是谁来自哪里都不重要,鹿九就是鹿九,是他喜欢的鹿九。
秦钊不怕名誉受损不在于世人非议,那些两个同性男人在一起要面对的世俗眼光和压力他统统不在乎。
秦钊只在乎鹿九的想法。
鹿九太单纯了,他根本不懂这种感情,他对秦钊是依赖是孺慕但绝对不会是爱情,秦钊能肯定这一点。鹿九根本不懂爱情。
秦钊甚至觉得鹿九把自己当做一个长辈,动不动赖他怀里,要抱,要摸头,秦钊觉得无力极了。
还有,虽然没有挑明,但是秦钊已然明白,鹿九很可能是长生之人。
鹿九从前世追到今生,并不是因为爱情,如果自己诱拐他走上这条路,等到自己寿终正寝鹿九要怎么办?
自己会老会死,鹿九很可能永葆青春。
自己死后难道要鹿九继续追寻下一个来世,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还会保持对鹿九一样的情感吗?
爱情是自私的,它除了甜蜜激情,还伴随着独占,侵犯,和失去后的痛苦。
如果保持现状,即使自己死了,鹿九带着孺慕之思去寻找他下一个来世,他也不会痛苦。就像自己这辈子跟鹿九第一次相见一样,鹿九虽然哭了,但更多的是喜极而泣。
可是把鹿九卷进情爱,面对一个没有丝毫记忆的恋人,鹿九会伤心成什么样?秦钊只是想一想鹿九有可能肝肠寸断,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撕扯成一条条。
现在这样很好,秦钊告诫自己,他可以是鹿九的长辈,可以是鹿九的三哥,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去妄想成为鹿九的恋人。
鹿九只要不离开他,这样就足够了,贪多必失。
贪多必失啊秦钊。
照顾他,爱护他,陪伴他,自由地爱他。秦钊想,就这样吧,这样对鹿九才是最好。
第二天秦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好了很多,蹦蹦跳跳着下楼挨个跟所有人打招呼。
鹿九一边咬着奶黄包一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秦越忍不住伸手去捏鹿九的脸:哎哟小鹿鹿,干嘛这么看着我?看得小爷心都化了!
秦钊啪一声打掉秦越的手:坐好,别招小九,让他好好吃饭。
鹿九咽下来奶黄包,对秦越说:我昨晚和李长庚商量了一下,
也许有个办法能打消赵媛自杀的念头。
秦越问:可你不是说就算拦住她一次,也拦不住第二次吗?
鹿九想了想:只有让她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秦越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跟鹿九朝夕相处,秦越要大概了解鹿九是个坚信天命不可违的人,他要这样做只是想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吧,秦越十分感动,努力酝酿出两汪小水潭在眼眶里,拉住鹿九的一只手呜呜道:鹿鹿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秦钊用一根干净筷子敲了敲秦越的手,喝道:赶紧吃饭!
', '>')('秦越点头委屈地瘪着嘴,刚拿起筷子,他的电话响了,袁熙惊慌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秦越快过来!赵媛要跳楼!
秦越前一晚托袁熙多注意赵媛,谁知这一关注居然就得到了这样骇人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秦越。
秦越正有些发愣,一听鹿九的话赶紧问那头的袁熙,袁熙说:在京师大图书馆,咱们同学好多都在往那赶,警察消防全来了,你也过来吧!
秦越下意识看向鹿九,鹿九赶紧点头:去!
两人放下碗筷就想走,秦钊一把拉住鹿九,喊佣人拿了几个保温盒过来,秦钊把桌上的蒸饺、包子、蛋饼等早点一一摆放进保温盒,然后叮嘱道:把这些放你的九螭扣里去,如果动用了法力,你很快就会饿,要是怕被别人看见,就让秦越背个包,藏包里再拿出来,秦越,秦钊又看向自己的侄子,拍了拍他的肩,控制好你的情绪,别让小九为你担心。
秦越点点头:放心吧三叔,我昨晚就有心理准备了,咱们秦家的爷们儿没那么多愁善感!
一句话说得秦钊跟秦朗都笑了起来。
鹿九带着秦越缩地成寸,只瞬间就到了京师大。
图书馆楼下挤满了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十三楼顶上的那个似乎已经在摇摇欲坠的女孩,秦越看得心惊胆寒,忍不住想去抓鹿九的手臂:鹿鹿,她--一转头,身边却已经没有鹿九的身影。
赵媛神情木然,看着下方人头攒动,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快意,她想,至少这个时候,这些人都在看她,幸灾乐祸也好,真心实意也罢,至少这么一刻,所有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既然不能生如明珠璀璨,那就做烟花,只求一瞬间的绚烂。她朦朦胧胧想起那个人的话。
反正没有人会关心我,没有人在乎我,我喜欢的人看不起我,我的努力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跳下去吧,有个声音在说,在鼓动,在诱惑,来,跳下来,像最美丽的烟火,让所有人看到这一瞬间的绚烂!
她纵身而跃--
这里是哪里呢?
赵媛茫然地看着四周,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好冷啊!
四壁都是闪着银光的巨大壁柜,她奇怪地打量着,壁柜应该是一格格,抽屉一般,上面有个把手,她伸出手去握住,想拉开,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像是透明一般,从把手穿透而过!
她还来不及思考,嘭一声,有人撞开了这间房间的门,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嚎响起:媛媛!媛媛--
妈?
赵媛惊讶:妈?妈?
跌跌撞撞扑进来的不止她的妈妈,还有她的爸爸,妈妈在哭喊,爸爸......也在流泪。
身后还有几个人,有穿白大褂的,有穿蓝色警服的。
有人上前拉开壁柜上一个格子,赵媛顺着那人的动作看过去,一个被包裹在透明袋子的躯体显露出来,妈妈像是疯了一样扑过去,爸爸颤抖着手去拉袋子的拉链。
赵媛倒抽一口气,倏然后退了好几步,那里有一张破烂的,几乎看不出五官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穿着一身红色的羽绒服,那羽绒服是她的!
她的脑袋犹如被强敲了一记闷捶,嗡嗡炸响。
这是我?这是我吗?
妈妈晕了过去,爸爸一边去抱住妈妈,一边跪在地上,他的脊背仿佛都在一瞬间被什么击溃了,弯曲的,佝偻的,中年男人如同受伤了的野兽一般,发出沉闷的,像是从胸口里呕出来的哭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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