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司徒的手指顿时僵硬得没有一丝力气,无需他有任何动作,她的手已经颓然地从他手腕滑落。
虽然这个自我纠正的过程有点痛苦,但总比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爱着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要来得轻松一点。
……
彻底道个别吧,老同学。
时钟说完,看着她,朝她稍稍张开了双臂。
可他哪是要拥抱她?明明是要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任司徒动弹不得,他也没有再等她,直接倾身而来,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再见。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言简意赅地结束,随后他就放开了她,调头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不必回来,这才是那句再见的真正意义。
***
任司徒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自欺欺人的想,其实这一次他还是在试她,只是比上一次试探的更狠,更残酷了一点。
可是如今看着他落拓离去的背影,任司徒终于意识到,一切已尘埃落定。
是不是真的要等到彻底失去了以后,才会像她现在这样后悔?任司徒站在原地,既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觉得脑子被一点一点抽空。直到一声哭声从远处传来。
也不知道是谁在哭,越哭越伤心,直至原本的哭声变成了连呼吸都不能的、断断续续的哽咽。任司徒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走过这个阻碍视线的拐角,就看见了沈沁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满脸泪痕。
沈沁看见了她的鞋,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羞愧的低下头去。任司徒叹了口气,一矮身就蹲在了沈沁身旁:你刚躲这儿偷听我和他讲话?
沈沁点了点头。
那你不是应该开心么?他彻底拒绝我了。
原本还因哭泣而哽咽的沈沁听她这么说,忽的又笑了,却是再苦不过的苦笑:本来挺开心的,可……可他刚才从这边走过的时候,我想问他,既然他已经决定离开你了,那我能不能留在他身边。他却连让我问出口的机会都没给我,就拒绝我了。
……
我连她都不要了,更何况你只是有几分像天而已……沈沁学着时钟当时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眼泪就又忍不住滑了下来。
任司徒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这姑娘成为统一阵线——在同一天晚上被同一个男人拒绝的两个女人……
任司徒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她习惯性地去找自己的存酒,习惯性的以为喝醉了就能麻痹一切,等隔天醒来或许什么事都没了,可她刚坐在餐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是孙瑶打来的电话。
虽然是孙瑶主动打来的,可等任司徒一接起,孙瑶还是挺诧异的:这么晚还没睡?
任司徒晃了晃酒杯,杯中的冰块互相碰撞出清脆而有力的响声,任司徒的回答却是有气无力的——并非困意导致,只是心累而已:睡不着,喝两杯。你呢?也失眠啊?
我在等夜戏,无聊死了。打来看看你睡没睡,没睡的话陪我聊会儿。孙瑶的声音的确格外精神,说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怎么突然又失眠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任司徒想了很久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思来念去,似乎答案用极其简单的两个字就能彻底概况:犯`贱呗。我刚冲去找他,想挽回来着,结果被狠狠地泼了盆冷水。男人一旦不爱了,果然很冷静……不对,很冷酷。半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孙瑶表示愿闻其详。
任司徒也正好急缺一个宣泄的出口。
之前从会所离开时,沈沁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两个伤心人凑一块喝酒也不失为一种宣泄方式,可即便如今的任司徒自认自己和这小姑娘是同一阵线,可彼此的芥蒂还在那儿,任司徒真的做不到和她一起把酒话心事。如今有了孙瑶的隔空相伴,任司徒就算滴酒未沾,把烦心事全倾吐出来,也觉得好受了很多。
接收了她如此多的负面情绪的孙瑶却几乎要拍案而起了:姓沈那小姑娘也太不地道了吧,挖墙脚也不是她这种挖法啊。把你和时钟搅黄了,她自己不也没捞到任何好处么?真是得不偿失……
', '>')('毕竟孙瑶是任司徒的挚友,就算觉得任司徒这事办得太糊涂,也不好意思责备她,只能把责任全归到无关紧要的沈沁身上去。
任司徒没有接话,其实她心里清楚时钟说的很对,就算不是沈沁,未来她也可能会因为各种无关紧要的人误会他,说到底,她潜意识里就不相信男人这个物种会忠诚。即便时钟用那么多次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是个例外……
孙瑶认识任司徒这么多年,很清楚任司徒此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只能说,也对,现在返回去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意义了。可刚一说完,孙瑶又忍不住返回去追究了,我之前都跟你说了吧,他一个月没联系你,铁定是彻底没想法了,你还跑去挽回,结果就只能是自取其……
就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行吗?任司徒无奈地打断她。
行行行,我就不事后诸葛亮了,任司徒语气里的憋屈,孙瑶隔着电波都全部接收到了,无奈之下只能改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孙瑶的火爆脾气可不容许都现在这个状况了,她还用一句不知道把什么都搪塞过去,姑奶奶,你就不能争点气么?上次你俩冷战,问你想怎么办,你说不知道,现在你怎么还说‘不知道’?
任司徒被她说的,只能猛地仰头灌掉杯中酒,才能勉强压抑住心底那满满的欲哭无泪。
孙瑶知道她心里堵得慌,于是只能稍微沉了沉情绪,把语气变得平和了一些之后,才继续说下去:要么从今天起,当机立断,决定彻底忘掉他。要么就……
显然孙瑶的前一种建议任司徒是办不到了,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凭着本能,揪住了孙瑶那后半句还没说出口的话:要么就什么?
要么就……孙瑶方才也只是凭着一口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脱口而出而已,其实脑子里根本就没想好第二种可行的方法,如今自然就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直到孙瑶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终于想到该怎么说了,要么就倒追呗。他之前确实对你很好,现在也确实是一狠心就把你给甩了,你们现在的关系等于扯平了。你在他眼里成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单身女人,那你就当他是个你感兴趣的单身男人就好啦。倒追上了自然好,倒追不成的话,你就干脆因爱生恨算了,也就不用再有什么留恋了,等于变相的让你从这段感情里彻底走出来,这不挺好的嘛?
任司徒挂了电话。手中这杯酒是彻底喝不下去了,因为如今她满脑子回响的都是孙瑶的那番话。
倒追……
她哪会?
上次要不是时钟本意就是为了试她,她那点主动示好的伎俩根本一点用都没有。现在直接从示好晋升为倒追?
前一刻任司徒还想不出任何可行的方法,后一刻任司徒似乎瞬间就想明白了,啪地把酒杯往餐桌上一放,直接拿了钥匙、手机和钱包就出了门。
时间早已经跨过了零点,已经是周六了,白天堵的不成样子的环路上如今连车影都甚少能看见,任司徒开着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时,突然想到,或许一个人的人生中总要为某个人或某件事疯狂一次,就像她现在其实根本不确定那帮人是否还在会所,却还要闷头闯去。
她之前跟着沈沁来这儿时,保安在她手背上盖了荧光的通行章,如今她凭着这个章成功进入了vip区,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包厢门口,任司徒鼓足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触目的却已经是一片静悄悄的包厢。除了几名服务生或在打扫,或在把存酒封存,客人们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就仿佛辛辛苦苦爬到了山顶,又被人一掌推了下去,令她全然的反应不及。这种极速的落差把任司徒狠狠地钉在了包厢门口,脑子也瞬间拔空了似的,直到包厢旁的卫生间里,蓦地传来一阵声响。
任司徒偏头一看,只见卫生间的门被人拉开了。
随后里头走出个她还算面熟的男人。
那男人应该刚吐过,闭着眼抓着门把好一阵,这才迈步走出洗手间,迎面看见任司徒,他眨巴眨巴眼睛,这就认出了任司徒:哟!这不是刚才那矫情女吗?怎么又回来了?
时钟在哪儿?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人分明就爱看人吃瘪,尤其是故作清高的女人,我可记得很清楚,你还欠我一杯酒没还。
任司徒懒得再与这种无赖抬杠,转头就要走,可下一秒她就改变了想法。其实只要扪心自问一下,她的自傲比时钟更重要么?任司徒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定住了:意思是我把欠你的就还了,你就肯告诉我了?
对方没点头,却是默许的表情。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其实更像是在耍她,可任司徒已经没时间计较那么多了,也许错过这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也再也没有勇气去做今晚她将要做的这些事了。
任司徒快步走进包厢,从服务生手里拿过正准备封存的路易十三,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之后,即刻从包厢里走出来:说话算话!
说完直接闷头就灌。
这么好的酒量,对方直接看直了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