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来的黑暗已经把远方淹没,唯有眼前不远处还有些许轮廓。
因此周行川看见了篱笆门,也看见了黄铃木,还有一直沿着暮色淡化的漫然无际的田野。
他走下屋檐,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眼这楹泥土小房。
没有一丝富贵豪华,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干净。
“站着做什么?吃晚风能饱?”
刁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是徐风来见他久不进屋,从窗户瞧出正巧看见他望着房舍出神的身影。
这哥儿实在牙尖嘴利,周行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抬步往厨房去。
到了厨房门口也没直接进去,而是借着跨步的姿势顺道打量了眼厨房。
与醒来的那间房一样,合着尺寸与方位打造了配套的家具。
周行川进过府上的厨房,那里便是地板也是铺的青石砖,哪像脚上的,他用鞋子碾一碾鞋底便占满了灰尘。
简直天壤之别。
周行川又看饭桌,四方小桌上摆着清淡的饭菜。
既没有大鱼大肉也没有山珍海味。
唯一的颜色便是那盆青菜以及酱萝卜。
“快坐下来。”徐父见他踌躇,招手喊道:“都是些粗茶淡饭,你将就吃。”
徐风来舀了四碗粥,一一端过来,见他还在那站着,没好气问道:“你在家吃饭也要人三请四请?”
“...”他都说他忘了,既是忘了的事怎么作答?周行川看向徐风来:“我想净手。”
“磨磨蹭蹭。”徐风来真看不下去:“水在那,快点去洗。”
这哥儿嘴上是一点都不饶人,比他那外祖家的小哥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帕子。”
徐风来指了指抹桌子的布。
周行川终于表露出一丝嫌弃:“脏。”
徐风来一听就想骂人,徐父见状忙打圆场:“你等会,我去拿新的。”他说着出了厨房往房间去。
徐风来深吸口气,结果还是憋不住说道:“大少爷,我劝你趁早收一收那精致的毛病,这可没丫鬟小厮伺候你。”
周行川挑眉:“夫人说我们并未定亲,你是骗我的。”
徐风来这脾气可容不下他这挑衅:“你不应该庆幸,你只是我救回来的一个陌生人,我随时能赶你走。”
“...”这还真是周行川的命脉,在找到廉昭之前他不能离开徐家。
徐风来冷笑一声:“你若是识相,伤养好了就赶紧离开我家。”
被捏住七寸的周行川还要嘴硬:“这是自然。”
“走之前记得把请医拿药和一日三餐的银钱给结了。”
“...”他像是欠钱不还的人?
徐母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干着急。
见两人你来我往仿佛下一瞬就要打起来,她急的流汗水。
想说说自家哥儿可孩子也没做错,想劝劝这年轻人,但受伤失忆已经够可怜了,她真开不了口。
好在徐父拿了一方新帕子进来暂时打破了僵持的氛围:“给你。”
“多谢徐叔。”周行川接过来才发现是新的,而且帕子右下角还绣了一朵梅花。
徐风来眼尖,认出那是自己的,立马看向徐父。
徐父小声道:“就你有新的,总不能拿你娘用过的。”
奈何周行川耳力好,一下子听了个正着,擦手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的徐风来。
徐风来也正在看着他。
那眼神波澜不惊,一时看不出情绪,周行川恶从心起,故意把帕子收进怀里放着。
徐风来眼神终于变了。
周行川心下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徐母见两人终于不吵,赶忙招呼周行川坐下来用膳。
周行川左手不便,不能捧碗,只能夹了个馒头小口咬着吃。
他默默看着这一家三口。
先前这对和善的夫妻在房里跟他闲聊时介绍了自家哥儿,因此周行川知道了对面哥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