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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家后父母也问长问短,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安全,但是却暂时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们,反而是这两天时间大家一定要留意一下进出我们店的那些客人,尤其是没来过的生客,多加留心。
那天夜里,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并没有什么心神不安的情绪,却总是无法睡踏实。翻来覆去在床上折腾到凌晨,才浅浅入睡,醒来后却依旧有那种非常疲惫的感觉。我在微信群里问杨洪军,现在有没有什么情况?杨洪军说干警们都盯着呢,昨天晚上周神父自打回了宿舍之后就没再出来过,就在十几分钟前菜看到他从宿舍里出来,直接去了教堂里。看上去是没什么异样。我心想那是不是就证明这个周神父不是凶手?或者说先前的四个死者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恰好是一个礼拜罢了。要知道我们国家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东区也范围也不小,每天都有人是,会不会是大家错误地判断了方向,恰好把这个时间节点的死亡案联系到了一起?
我深知想得再多,此刻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当然我尽可能乐观一些,因为我知道凶手如果要作案,除非他不按套路出牌,否则今天之内就会有消息。然而前面四个死者之间有着一种必然密切的联系,假如我是这个凶手,我也不会轻易去打破它。
当天傍晚,母亲已经开始要准备晚饭,杨洪军却在没打电话的情况下,突然拜访我们按摩店。我原本煎熬地等着时间熬过今夜,在杨洪军出现在门内的一刹那就全部幻灭了。因为他面容憔悴,甚至有些焦急。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看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在此之前我一直抱有希望,而此刻从杨洪军的表情中我明白,还是出事了。
于是我反而镇定了下来,给杨洪军倒了杯水递给他,正打算开口说话,杨洪军却说道:凯子,上楼去你房间,咱俩聊聊。于是我带着杨洪军去了我的房间,杨洪军走在我身后,进屋后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来,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把头发往上捋,然后对我说:凯子,死人了。
我说我知道,你那副臭脸一进来我就猜到了。
杨洪军接着说:我的人一直都盯着那位周神父,他除了昨天晚上回家和今天早上去教堂之外,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地方。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是凶手的可能性,而凶手是另有其人。我一屁股在我的床上坐下,让杨洪军别焦虑,慢慢说,反正都死了,你再着急也救不活。杨洪军说道:就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东区那边才给我们汇报了情况,说是接到了报案,报案人是一名环卫工人,在清理这一代的垃圾的时候,在垃圾站的几大包黑色垃圾袋下找到尸体,当时就报警了。
杨洪军接着说:起初接警的时候,还以为是某个醉汉喝醉了,倒地促使,但现场勘查一看,发现现场和尸体都特别诡异。说完杨洪军摸出手机来,翻出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我。坦率地说,我不用看都知道那照片上是一具尸体,并且是一看就死得不正常的那种,我内心是有些抗拒的,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硬着头皮去看。一看之下,不免浑身汗毛倒竖。
照片中的死者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性,体型比较肥胖,他的眉毛高耸,顶起了自己额头的皮肤,形成了很多抬头纹一样的皱纹,双眼睁得大大的,但是却眼仁朝上,被眼皮遮住了一大半黑眼球,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睁着眼睛突然晕厥的人。但是两只眼睛的四个眼角,都有血迹流出,眼白的部分也因为过度充血而布满了血丝。其中靠近内眼睑这一侧的血则顺着鼻梁边缘流到了法令线的附近。他的嘴巴长得很大,那种样子就好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惊吓一般张大了嘴,但是嘴里却塞了很多东西,红色的黑色的,看上去糊成了一团,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而此人嘴巴因为张得过大,嘴角都被撕开了一道大约一公分长的口子,血肉模糊。牙齿也因为最里面含着那一大堆东西而被顶得朝外有点凸出了。门牙上有些黑漆漆的东西,好像是血干涸后的颜色,也好像是某种类似鱼鳞的东西。
继续往下看,此人下巴上还挂着血水混合着口水,还有一种看起来脏兮兮的不晓得是什么东西的液体,因为嘴巴张开的程度太大,所以我断定他此刻下颌骨必然是呈断裂状态的。就是咱们常说的掉了下巴的那种。
脖子上有很多水渍,也许是倒在了垃圾堆里的关系,水渍上看上去好像是沾了不少脏脏的东西。而他的胸腔以下,肚子鼓得大大的,我认为那是此人太过肥胖的关系。不过他的肚子鼓起来把衣服都撑得快破掉了一般,所以我认为,他不仅仅是胖,而且死亡的时候,肚子里还吃撑了。
我把照片还给杨洪军,然后问道:怎么,这人是吃东西噎死的?我知道当然不是,但我故意这么说,毕竟再度死人,我还是挺沮丧的。杨洪军说道:尸体是一个小时之前被发现的,拍照后第一时间现场的民警就发给我了,现在应该正在送往东区公安局的途中。我今天来这里找你,就是要让你跟我一起再去一趟东区,现场看看尸体。
我摇头苦笑,我就知道这杨洪军来找我,铁定没什么好事。不过我也理解,作为一个警察,遇到案子躲躲闪闪的话,这警察也保护不了人民。于是我抄起床上的衣服换上,就跟着杨洪军一起出了门。
路上我想了许多,首先这次死第五个人足以排除周神父的嫌疑,同时也证明了这些看起来单一的死亡案其实并非意外死亡,而的确是有预谋而且有目标的谋杀。尽管现在杨洪军还没有证实,我敢打赌这次新死去的这个人,一定也是周神父他们教会里的信徒,并且也在前不久才参加过教堂的活动。
如此一来,案情反而因此有了一个比较明显的线索,凶手是和这个天主教会有一定交集的人,或许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曾经跟几个死者分别结怨,此人有极强的反侦察和隐踪能力,作案则强制按照每七天一个间隔,或许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或许七天对于此人来说,有某种深远的意义。另外,这个凶手还善于伪造现场。此前的死者警方的调查结果都是意外死亡,看起来是死者本身比较倒霉,实际上却是凶手精心布置的结果,这么说来,这个凶手几乎是把杀人的手法当成是一种类似于艺术作品般的东西了。
现在第五个死者已经遇害,实际上意味着我和杨洪军这一局算是输了,最起码我们搭进去一条人命。我断定这个凶手在七天之内应当是不会再度作案,所以这七天时间,是我们避免出现下一个死者及抓获凶手的仅剩时长。
到达东区公安局的时候,杨洪军得知尸体已经送去了法医鉴定室,死者的身份也查明了,其人本身是个无业的宅男,十七八岁的时候曾得过暴食症,最近一次工作记录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之后这五年根据社区居委会反映,都没出去工作,平日里不是在家上网,就是去外头茶馆打牌。其他的信息现在了解不多,可能需要家属提供说明,但是现在家属还没敢通知,怕引发纠纷,所以先带回来做个验尸再说。
杨洪军带着我在法医室门口取来了手套和口罩,然后带着我钻了进去。
虽然此人的死状先前已经在杨洪军的照片里看到过了,但是此刻这么立体地亲眼见到,还是让我吓了一大跳。因为刚才那照片里有些模糊没能拍清楚的东西,现在却那么分明而具体地在我面前展现着。
第72章 蛇鼠
法医看见我和杨洪军进来了,只是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想必他是认识杨洪军的,于是还跟杨洪军打了个招呼。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而是在打过招呼之后继续埋头干着自己的事。
只见他小心地用一只手托着死者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比较大的镊子,伸到死者的嘴巴里面,好像是在想法子把嘴里的东西给夹出来。而他所夹出来的大多都是一些碎渣,接着丢到一边的一个玻璃器皿里面。
杨洪军带着我走到尸体的边上,靠近之后,尽管我带着口罩,但是鼻子里还是能够闻到一股子臭臭的味道,那种味道是一种垃圾站那种有点发霉发臭的感觉。而直到靠近之后我才看到法医从死者嘴里夹出来放在玻璃器皿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些好像是碎肉,但却是黑色的、皮毛连着肉的那种东西。
似乎是生肉,我心里感到一阵恶心,心想怎么会有人往嘴里塞生肉?杨洪军问法医道:吴法医,查明白了吗?死者嘴里塞的是什么东西。吴法医说道:基本上查明了,不止一样东西,这种大块的碎肉,是老鼠。而那种黑色带鳞片的,则是蛇。
我大惊,恶心之余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的时候,吴法医接着说道:正因为这嘴巴里面的东西,我们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这是一起凶杀案。我心里非常难受,倒并不是因为同情死者的遭遇,而是对凶手这种杀人的手段感到一阵变态。吴法医接着说道:从死者的死状来看,他在被塞这些东西到嘴里的时候,其实还活着。他之所以嘴巴被撑破,七孔流血,是因为被这些东西强行塞到肚子里,被撑死的。
说罢吴法医用手里的镊子轻轻在死者鼓起来的肚子上敲击了几下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人肚子里现在已经被填充了很多老鼠和蛇的尸体。动物的尸肉感觉比较新鲜,但是由于此刻还没有进行解剖,所以我们还无法得知,被强行灌食的时候,这蛇和老鼠是死的还是活的。
杨洪军对吴法医说道:这样杀人的手法实在是太残忍了。那得有多大的仇恨才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杨洪军有些咬牙切齿,很显然,对于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他也是无法接受的。吴法医说道:是啊,我从警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死人,但是这种杀人的方法还真是第一次遇见。杨洪军对他说,让他把嘴里的东西清理出来以后,先不忙进行解剖,让我这小兄弟辨认一下再说。
吴法医答应了,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我和杨洪军都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尽量不去打扰他的工作。而我在这期间心里也想过,既然死者曾经患过暴食症,所以在比较年轻的时候身材就已经非常臃肿肥胖了。他找工作屡屡受挫,以至于到后来宁可在家里宅着也不愿意出去面对社会。这说明此人内心深处是极为自卑的,这样的自卑或许很大程度来自于其他人对他的讥笑和嘲讽,于是乎这名死者跟先前的死者又产生了一个共同性:因为这样的人大多会敏感,而且对自己有一种过度的保护。所以现在若是有人来跟我说,先前的四个死者都是死于意外的话,或许我也不可能再相信了。
吴法医把死者嘴里的东西清理干净,于是招呼我和杨洪军走过去。吴法医的一只手还是托着死者的下巴,对我们说道:你们检查的时候最好是用手把这人的下巴给扶着,否则就掉下来了。在没有解剖之前,掉下来可就接不回去了,回头死者家属找来,我们可没办法交差啊。
杨洪军答应了,于是对我说道:凯子,来我帮你扶着下巴,你按照你的方式做吧。吴法医是进行尸检鉴定的,杨洪军是负责刑事侦查的,所以并非在同一个专业系统内。于是吴法医在杨洪军伸手扶住了下巴之后,就转身走到了屋子的一侧,自己坐下,不再朝着我们的方向看,意思很明确,保密制度。我顶住心里的一阵恶心,按照惯例站在了尸体的头顶。尸体的五官和我呈现一个倒立的状态,而且本身由于死不瞑目,双眼睁得大大的,眼仁还是朝着上面在看,于是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就好像是在瞪着我一样。
我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胖子,但没有任何一个胖子让我觉得有此刻这般害怕的感觉。我开始伸手摸骨。由于照片我先前已经看过,心里早已有一个大致的推断,所以在摸起来的时候,倒也没遇到什么阻力。只是在摸到尸体耳朵后面的时候,发现他的耳朵耳根子附近似乎比我们正常人与头皮之间粘连的部分更多一些,于是这人的耳朵基本上就是贴着脑袋的。通常情况下来说这种贴脑耳的人命应当比较好才对,眼前这位,大概就是比较倒霉的那个吧。
而此人虽然肥胖,但是太阳穴有明显的凸起。我伸手稍微用力按了一下,发现凸起的部分内部实际上是那种类似淋巴块的软组织,大多数情况之下,人体的穴位在轻按的时候会感觉到一阵韧性,更有甚者在穴位的部分还后有一个轻微的凹陷,要不然怎么会称之为穴呢。但太阳穴凸出的人,在十二字骨相口诀当中,所对应的仍旧是麒骨,本是骨相中最好的一类,但单一而论的话其实并没有参考价值,只能够说明这个人智商算是很高,甚至是心思敏捷。此外他的两侧颧骨下边缘与脸颊接缝的位置,不像绝大多数人那样是有一个圆弧形的弧度,而是一个相对平整,好像是正方形磨了圆角一般。而这样骨相的人则意味着胆子比较大,或者说是敢于去做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甚至是铤而走险。
不得不说,我摸到的这个骨相让我实在难以把这样的性格跟眼前这个死人联系到一起,若是说铤而走险,难道说是因为他本身做过一些什么事伤害到别人,从而招致报复?于是我立刻对杨洪军说道:你现在就给马天才打电话,让他立刻调查一下这个死者的一些通讯往来,最重要的是落实一下他是否也是那个天主教会的。
杨洪军点点头就开始打电话,在松开死人下巴之前,他的动作非常迟缓,生怕缩手太着急,而导致尸体损坏。但是此刻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只不过因为下颌骨发生了断裂,所以还是得小心一点才行。杨洪军撒手后我继续朝下摸,由于尸体本身是张大了嘴巴,加上现在杨洪军松手后他的下半边嘴巴更是歪歪斜斜地张大着,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极为诡异。我忍住害怕的情绪摸到了死者的人中部位,轻轻按压之下,发现上排牙的牙龈是有些松动的,我想那是因为被强行灌食顶松动的缘故。而他人中的沟比较平,不仔细摸的话还挺容易摸不出来的,通常这样浅人中的人大多性格懒散,不求上进,办事拖沓成性,难以有较大的作为,于是也不难看出此人为什么会宅在家里了。
大致上都摸完了,于是我站到一边取下了手套。想要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最好是能够忘记这死者诡异的样子,但我也深知那根本不可能。十几分钟后马天才回了电话,说已经查明此人的确是教会成员之一,但是其他的信息暂时还没有反馈回来,等到有消息了会再跟我们联系。杨洪军问我是否还需要其他的信息,我让他把这人身份证上的生日告诉了我。
这也是我的一个习惯,尤其是当我认识了杨洪军以后。现在关于案件的线索少得可怜,发现死者的那个垃圾堆附近也有相当一段距离是没有监控录像的。若非凶手早就提前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即便凶手是个彪形大汉,也很难把这个大胖子杀死后抬到垃圾堆上。所以我断定,凶手应该是给死者打过电话,约好了见面的地点,也就是那个垃圾站附近。这就是我让马天才去调查通讯记录的原因。
很快马天才再次回了电话,说死者最后一通电话是今天早上8点多钟,这个号码并非他经常通话的号码,以前没有这个号码的来电显示,而调查这个号码却是一个没有登记身份信息的号。
那一年,国内的通讯市场还不够非常完善,任何人只要花50块钱就能够买到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这个漏洞的确给不少不法分子可趁之机。根据法医提供的死亡时间推测,恰好也是在8点之后不久,这就给了我一个新的信息,死者是在接到电话之后赶到赴约地点的,这说明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凶手早已经在垃圾站里埋伏等候了。而死者能够这么准确地找到垃圾站的位置,意味着他对于这一带的环境是熟悉的,看了看身份证上的地址,的确家也住在这里不远。而换做正常人来说,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并约自己见面的话,那么一般来讲是有警觉性的,起码会多少有些疑虑才对,但是这个人却偏偏不顾自己的肥胖和费劲赶了过去,这说明凶手在电话里提出见面的理由是死者曾经经历过的,才会没有怀疑。
我用死者的生日,在手心起局。第一卦,卦落小吉,但第二卦,却落在了赤口。
我呢喃道:官非切要防。失物急去寻,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咀咒,恐怕染瘟殃。
第73章 侦探
小吉大概是在说事情的进展会相对比较顺利,遇到的阻力会很小。结合当下的情况来看,意味着我们此刻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并且很快就会有一个较大的进展,但是赤口的释义却是,要提防一些口舌之争,我想那应该是说在这期间我和杨洪军或者杨洪军和东区警方之间,在对待案件的分析上回产生一定的分歧。当然这只是多数情况中的一种,只是需要注意一下。行人有惊慌,此处应当是在说七天之后下一个将要遇害的人也许会提前感觉到危险的存在,毕竟一个教会里连续死了五个人,这无论如何都容易让人警觉。鸡犬多作怪则是说我们有可能会被迷惑或者误导,以至于不得安宁。病者出西方,此处的病者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是在说凶手,这种连续杀人,且杀人不眨眼的手段,不得不说是一种极端的病态。
而更须防咀咒,恐怕染瘟殃则比较容易理解,大概是在说我们的调查也许会引发凶手的注意,而凶手有可能为了自保,或许会对我和杨洪军下手,以绝后患。所谓的染瘟殃,就是说我跟杨洪军也许会陷入其中,被当做杀害报复的对象之一。
我迅速对比了一下方位,眼前这个死者无论是死亡地点还是他所住的地点,此去往西,恰好就是我们之前去的那个天主教堂的方位。这么一来我就基本上能够确定,凶手一定是跟这个教会有某种密切联系的人。
当我和杨洪军正准备从法医室离开的时候,马天才再次打电话给了杨洪军。这是他今天打的第三个电话了,每次都能够给我们一些新的消息,在这一点上我还是非常佩服他的。马天才告诉杨洪军,这个死者的底细现在已经也基本上查清楚了,他可不算什么好人。
根据马天才的消息称,死者虽然赋闲在家许久,但也并非全然在啃老。他的父母都是教会的信徒,如今儿子死了老两口也是悲痛欲绝,要求警方彻查。马天才之所以说他不算是好人,则是因为他调查到这个死者生前曾和不少人有过私下买卖个人信息的行为。
', '>')('马天才说,这人此前的工作都集中在一些市场工作上,例如房地产和汽车销售等,手里又不少客户的信息资料。而众所周知,能够买得起车买得起房的人,大多数都属于那种具备一定消费能力的人,也就是中端客户人群。这些客户信息对于销售行业来说,可是一笔宝贵的资源。所以死者在赋闲在家期间,每每到了缺钱花的时候,就会主动上网去练习一些买卖消息渠道的生意,正所谓有市场才有销售,死者手上多达几千份的客户信息资料,每次买卖都能够抵得上他好几个月工作的收入。而且他从来不挑选同一家或者互相有关联的企业贩卖信息,也算是比较小心,同时也将同样一份客户资料,反复买了好几年。
马天才说,这并不难查到,他透过自己的人脉反查了死者的电话号码,然后再把这个号码放到网上搜查,就能够搜出不少相关信息来,大多数都集中在信息求购或者买卖上面。
我对杨洪军说,有可能凶手正是知道了对方是干这种地下买卖的人,所以用了一张一次性电话卡,冒充想要购买客户信息的购买人,把死者约出来谈价格或者当面交易,这样子死者才没有产生怀疑吧。
杨洪军说: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但是死者虽然肥胖,但并不是说撂倒就撂倒的,就算是一个精壮的男性,估计要把这么一个胖子按倒在地上强行灌食,只怕是也不容易吧?我点点头说:所以在灌食之前,凶手一定是做过些什么让这个死者变得虚弱或者是昏倒。例如下药?不不不,他应该没有这个时间。那么就是他用钝器敲昏对方?可是尸体头部也没有别的击打的伤痕啊。
杨洪军站定脚步,面色严肃,我正打算问他怎么不走了的时候,杨洪军突然开口跟我说:凯子,刚才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尸体的衣服还是穿着的吧?我说是啊,我们赶到的时候尸体也刚送来没多久,法医应该还没来得及进行尸检吧。杨洪军又说:那就是说尸体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暂时还不能得知是吧。我说是的,可是身上的伤又怎么能让一个人虚弱或者昏倒呢?从衣服的完好程度来看,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啊。
杨洪军摇摇头说那不一定,你跟我来。
说完就带着我重新折返回到了法医室里面。吴法医正在针对尸体的一些情况做着记录,看我们回去了还有些诧异。杨洪军没等他开口就对他说道:老吴,帮个忙,你现在立刻帮我检查一下尸体被衣服遮住的部分,有没有什么比较严重的外伤?
吴法医应声开始检查,最后在死者的右侧肋下靠近腰部的位置,找到了大约拳头大小的一块发肿的红斑。
杨洪军凑近一看,转头对我说道:凯子,找到了,这就是让死者短暂昏迷甚至休克的伤口。
我正在不明其意,杨洪军说道:这个伤是灼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电击棒烧伤的。电击棒我是知道的,许多电影里面都有,大多数都是用来给那些一个人回家的女性准备的被法律允许的防身武器,能够通过瞬时电压的突然爆发,造成犯罪分子的短时间麻痹,失去战斗能力却又不会死人。既然死者身上有这样的伤痕,那就基本上算是侧面佐证了我们的猜测。
杨洪军约了马天才,咱们晚上还是老地方见面谈论一下这件事,于是我跟杨洪军出了冬去警察局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开车直奔那酒吧而去。可是马天才却在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半小时才出现。他来的时候依旧一副嬉皮笑脸,但是手里却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叠好像被打印出来的纸。
没等杨洪军开口训斥他,他就抢先说道:哎呦实在是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下,去准备了一点材料。说完就把那叠纸翻开,上面都是加上今天在内的之前五个死者一些官方所查不到的信息。
侦探圈子有侦探圈子的消息渠道,某些时候来说,甚至比警察的渠道更加广泛。我仔细了起来。这都是一些比较私人的信息,例如第三名被渣土车淹没的那个死者,在此前的工作当中有过二十多次的被投诉记录,投诉的原因大多都是因为态度不好,对民工有歧视等;第四名死者就是被油锅炸死的那个,曾经多次被群众写举报信告发,说他有贪赃枉法的行为,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第一个被火烧死的女死者,则有记录显示她的丈夫曾经雇佣了私家侦探,对她进行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婚情调查。而第二个死在自家浴缸里的人,则曾经有过在网上购买舆论的行为,所购买的舆论导向是去攻击另一个人,而这个被攻击的人,说来很巧,就是此人的直属上司和同事。
看完之后我有些不解,于是问马天才说,这些事情你告诉我们干什么,对案件有什么帮助吗?还是说你觉得那凶手是在替天行道,这些人都该死?马天才摇摇头笑着说:瞧您说的,当然不是,这人该不该死得法律说了算,就拿这第三个死者说吧,他态度不好歧视民工,说到底也只是工作作风的问题吧,不至于说我今天歧视了你,就要招来杀身之祸才对呀。又例如说这第一个女死者,有过被丈夫的婚情调查史,也只能说明他们夫妻关系互相存在一定程度的不信任,就算是真的在外头沾花惹草,大不了也就是离婚分财产嘛,怎么会惹上杀身之祸?
一边说,马天才一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一段监控录像。他告诉我们,这是他透过公安系统的朋友…当然不是杨洪军,调来的录像。拍摄录像的位置是在今天最后一名死者发现尸体的地方较远处的一个路口。虽然距离案发地点有一点远,但是如果要走到案发地,这里可是必经之路。你们仔细看看。
说完马天才按下了播放键,时间是早上6点多,天才刚刚亮的时候,街上的行人比较少。这时候马天才提醒我们注意了,有个人要走过来了,只见在马天才的提示之下,画面远处转角的巷子口里,钻出来一个身穿看不出什么颜色兜帽长衫的人,此人从巷子口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就朝着监控画面的下半部分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两个黑色的垃圾口袋。可当我想要看清楚此人相貌的时候,发现对方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有个监控探头,兜帽衫的帽檐拉得很低,脸上还戴了一个医用口罩。在经过监控探头下面的时候,此人刻意伸出手做了一下揉眼睛的姿势,却因为这个姿势,恰好把眼睛部分也完全遮挡了。
播放结束,我和杨洪军互望一眼,我们彼此都觉得,此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凶手。
第74章 突破
马天才对于自己的调查能力看上去还是相当满意的,见我和杨洪军看完录像后有点面面相觑,于是他很是得意。打开了一个专门的文件夹对我们说道:二位请看看,这里头一共有六段录像资料,分别都是我这几天不断收集的之前的几个死者死亡前后距离最近的监控画面。这个凶手尽管行踪隐秘,但我们之前也都曾经猜测过,再隐秘的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溜走,一时之间没被监控发现,很有可能是此人提前进入了凶案现场,或者延迟很久才从现场离开。所以我调来的饰品资料,基本上都是稍微靠前或者是靠后的。
马天才把脑袋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猜,我找到什么了?我顺口回答道:是不是找到刚刚那段录像里面,那个兜帽长衫的人?马天才一拍巴掌说道:瞧瞧,就还只有咱凯爷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这智慧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
打住!打住!没等马天才说完,杨洪军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看样子杨洪军也早就受不了马天才这副阿谀奉承的嘴脸了,他对马天才说道:你把这些录像都调出来给我们看看。
马天才开始寻找录像给我们播放,他按照顺序从最早的那次,也就是那个被烧死的女死者开始。一遍播放一遍给我们解释说道:二位,你们可要知道,既然第一次案件当中凶手刻意使用了火灾的方式,那说明他是在下意识地去营造一个意外失火的现场。所以他应当是不可能在火烧起来之后才离开现场,所以我当时推测,此人肯定是在被人发现火情之前,就早已经离开。于是我调取了火灾发生前一个小时内的监控画面,你们看,就这里。
说罢马天才朝着视频画面中一指,只见从监控画面的左下角,在那一刻突然有半个人影一闪而过。马天才又倒退了几秒钟,然后等到此人再度穿过画面的时候,他迅速按下了暂停键。我和杨洪军仔细观察,这个人好像的确是穿着一件兜帽衫,但是由于这个画面只拍到了一个角,也实在不能就这么确定这个人真的就是凶手,谁规定只有凶手才能穿兜帽衫呢?
尽管马天才非常确信,但这区区一个镜头实际上还是难以说服我和杨洪军的。于是他又播放了下一段录像,这次是第三名被渣土车埋死的那位死者,画面的角度是建筑工地的大门不远处。马天才按下播放之后,画面里出现了很多民工从大门口熙熙攘攘地出来的画面,很快马天才也按下了暂停键,他指着画面中的一个人告诉我们:你们看这个人,此人从一开始就一直用手遮住自己的脸,看上去好像是在抠眉毛什么的,但是恰好就是这个动作,让监控完全拍不到他的容貌。这就是说,此人在进入这个工地之前,就已经知道这里有个监控,早就做好了隐藏自己身份的准备。
我和杨洪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有一个人遮住了脸,穿着一身兜帽长衫,和我们先前看到的第一段录像里的穿着基本上一样,起码风格是一样的。而此人周围的其他民工有好几个都在看着这个人,这说明这些民工似乎是不认识这个人,如果都是熟悉的工友的话,干嘛偏偏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我和杨洪军都不说话了,因为马天才的这个发现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这还不够,我们只能确定此人是重大的行凶嫌疑人,但是却无法查明对方的身份,没办法抓捕破案也就无从谈起了。
杨洪军问马天才道:还有没有其他角度的监控画面,看看这家伙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马天才且摇摇头说:这就是困难的地方,说来很奇怪,这个罪犯反侦察能力非常之强,这工地附近还有别的监控,但他偏偏找到一个死角,然后从这个死角处消失了。所以其他画面里都没有这个人,我也就没有吧这些录像留存下来。
我们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在下一个死者出现之前就必须抓获凶手,虽然我们现在有了凶手的影像画面,但是基本上遮住了全部身体,根本无从判断身份。时间已经相当紧迫,杨洪军对我们说:现在已经是夏季,这身打扮显然不符合季节,我现在基本上确定了此人就是凶手,否则断然不可能那么巧合地出现在每个凶案现场的附近。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去打听一下,明天就去。
我问杨洪军打听什么?上哪儿去打听?杨洪军指了指第二段监控画面里的那些正在朝着这个嫌疑人疑惑张望的民工说道:咱们明天就去这个工地,向这些工友打听一下,咱们把录像带上,这短短十几秒内起码有七八个人张望了此人一眼,总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印象吧。
我点点头,眼下看来,这似乎是唯一的调查方向。而我起初测得的第一个卦象是小吉,如此看来,还真的只是小吉而已,给了我们一个重大突破,同时也带给我们一个极大的瓶颈。
当天夜里我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父母睡得早,也就省去了拉着我问长问短。跟杨洪军约好了第二天早上他来接我,而马天才住的地方距离东区的工地相对比较近,他就直接赶过去跟我们会合。
到了工地后,杨洪军直接向负责人表明了身份,因为他觉得此刻也无需隐藏了,毕竟最后一个死者的死法太过惨烈,凶手自己也一定知道,这次警方不会在把这个死者的死当成是一起意外事故了。工地负责人得知杨洪军是来调查自己单位那个死去监理的事件的时候,非常配合,迅速按照杨洪军提供的监控画面,找来了那七八个工友。
为了以防互相的说辞影响对方的判断,杨洪军对这七八个人单独问话,问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你当时为什么要看这个人、这个人你曾经见到过没有、描述一下这个人的外貌特征之类的。
大多数工友的回答都是当时看这个人是因为好奇,因为从来没在工地上见过此人。这里的民工身上都比较大的灰尘,而且一番劳动之后,许多人甚至热得打着光膀子,但这个人却穿得比较厚实,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不过几个民工的供词当中,我们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在我们问起此人相貌特征的时候,工友们纷纷都说,身材比较瘦弱,感觉好像是个女的。
于是我不难想象,在这样一个绝大多数都男性,即便有女性也只是比较糙的那种女人的工地上,这群民工一个个也都会有些饥渴,看到女人的时候,自然忍不住会多望几眼,这才会这么深刻地区分出对方的性别是女人。即便说得模棱两可,但我们三个依旧觉得这个消息太有价值了,至少把凶手身份的范围缩小了一半,我们调查嫌疑人的时候,会直接就从女性当中重点寻找了。
但此刻依旧有个严峻的问题,我们还是没能够找出这些案件当中的必然关联,以及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还有为什么作案的时间,偏偏是七天为一次间隔期。
当天从工地回来之后,我们三人就直接去了酒吧,一直待到深夜,不断讨论,不断推翻我们的构思。而马天才也一刻不停地打着电话,询问更多的消息,看得出他想要破案的心情也是非常急切的,马天才这人虽然庸俗,虽然市侩,但还算是个有正义感和良知的人。
到了夜里十一点多,我们仍旧没有新的突破,大家也都饿了,心情也不怎么好。于是杨洪军提议咱们去外头吃点东西继续奋战,马天才却立马一副累坏的的样子摊在包房的椅子上说: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也去报名参加个什么教会组织算了,这几天我心里装了太多的罪孽了,我要倾诉,我要告解。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逗乐了,于是我笑着说:马爷,你如果去告解,恐怕得找个大一点的教堂才行。马天才问我为什么,我嬉笑着告诉他:因为你的罪孽太多,这教堂小了个装不下啊哈哈哈。马天才摇摇头苦笑着,然后双手十指交叉互握,装模作样地一副虔诚祷告状:啊~我的主啊~请你宽恕我老马那滔天的罪行吧~
苦中作乐,我和马天才都哈哈大笑起来,而这时候杨洪军却突然绷着脸对马天才说道:老马,你刚才说什么?马天才一愣说:没说什么啊,就跟凯爷闹着玩的。杨洪军摆摆手说:你刚刚在祷告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马天才错愕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说...让主宽恕我…滔天的罪行?
第75章 原罪
杨洪军好像想到一点什么,皱着眉问马天才:求主宽恕…?为什么要宽恕?马天才嘴巴微微张开,正准备回答的时候,杨洪军又接着自问自答地说:宽恕,是因为有罪行。宽恕,是为了避免惩戒!
说到最后,杨洪军的双眼放射出光芒,仿佛是想到点什么。我没敢说话,生怕打扰了杨洪军的思路。隔了一小会儿,杨洪军问我:凯子,对于宗教你了解多少?我说并不多,从小到大接触得多一点的,就是佛教,讲究因果有报。我补充道:很多情况下,我都觉得宗教是用来禁锢和束缚人们思想的一种工具,但同时也是用来提醒人们有一个正确的道德标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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