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扔下搅锅的勺子,转身拿刀比划着:二十,还有羊肝羊心啥的,昨个儿刚杀的。
石子地上里外三排商贩,一辆辆小车紧挨着,买卷饼的队伍排出七八米长,和对面买豆腐脑的队伍交织在一起,人们垫着脚朝前望,不断有人加入,也不断有人撤出来去买胡辣汤。店家在这边摆摊摆了许多年,互相都是熟面孔,见人便要招呼一句,江语乔裹在热闹的人群中,像是潜入一条温暖的河。
顺着石子地一路向西,走上七八分钟,便来到了主路上,这边稍远些,人也少些,江语乔仰着头找了一会儿,走进一家卖丸子汤的早餐店。
店里人不算多,她点了一碗丸子汤,半张鸡蛋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店主来帮她擦桌子,提醒道:小菜免费,要吃自己取哈。
江语乔去取了些辣白菜,回来时饭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她舀了一勺丸子汤,慢慢吹着,肉汤的香气往她的鼻子里钻,窗外梧桐树的叶子飘下来,落在树下的自行车车筐里。
奶奶很喜欢喝丸子汤,经常来这里买早饭,总是念叨着外带的味道没有店里的好,要江语乔出来吃,江语乔才不肯呢,她是赖床大王,早起一分钟都要傻一天的,管它什么丸子汤,哪里有睡觉重要。
汤太烫了,吹了许久仍旧很热,肉丸更是热得厉害,江语乔小心咬开,被烫了舌尖,眼眶迅速红起来。
很烫、很香、很好喝,奶奶说的对,店里的味道的确要更好一点,她揉了揉眼,蒸腾的热气揉不散,很快又扑在她脸上,她只好又揉了揉眼。
夏天结束了。
回家时已经过了八点,江语乔把带回来的饭放到桌上,江朗还在睡,江语乔推门看了一眼,见他桌上放着一副框架眼镜,依旧沉甸甸的。
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微凉的晨光中,她坐到椅子上去看窗外那排不生果子的樱桃树,秋天到了,奶奶已经离开快一年了,江语乔轻轻闭上眼。这些年,奶奶虽然害怕,但偶尔也会去医院体检,也肯听她的话,不再去那条经过垃圾处理厂的路,爸爸依旧抽烟,但只要她在,他便躲去楼道里,可是,奶奶还是离开了。
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她看着摇曳的樱桃树,樱桃树并不能回答她。
十点,她的手机准时响起,是肖艺的电话,肖艺许是还没睡醒,声音懒洋洋的:我来打电话了。
她打了个哈欠,过了两秒才继续:你真复读了?
江语乔嗯了一声,肖艺迷糊着,没听见,她大学去了国外留学,和这边有时差,具体是几个小时江语乔没算过,反正这人永远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高中时她上课睡觉,江语乔和范凡没少帮她打掩护,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