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红不上当:今天又不是你生日。
江语乔忙改口:那愿望得阳历一个农历一个吧,我刚许过一个,还差一个呢,奶奶奶奶,我的好奶奶。
周文红自己带大的孩子自己知道,江语乔怕不是倔驴投胎的,认定的事谁也拦不住,她架不住她磨人,松了松口:那你另一个愿望是什么?
江语乔一听有戏,立刻坐直了,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另一个愿望,就是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您都要去做一次体检。
周文红没答应: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去医院是那么舒服的事儿?又要扎针又要拍片的,我这身子骨又没事,能活好多年呢,干嘛白受罪。
老人家总是不愿意去医院的,周文红和蒋琬一样,都怕疼,每次提起看医生都要推三阻四,江语乔一早料到她会拒绝,也一早想好了对策,奶奶不去,她就哭,歇斯底里地哭,撒泼打滚地哭,奶奶心软,她哭一哭,肯定有用的。
然而还没等她做好演戏的准备,耳朵倏忽听见能活好多年几个字,大脑一时间宕机,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周文红吓坏了,忙去擦,哄孩子似的搂着她:哎呀呀怎么了,奶奶没事,奶奶健康着呢。
江语乔的情绪顿时决堤。
回到过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改变过去?还是要再一次经历未来?
她在已故之人的怀里嚎啕。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不去啊,答应你,体检是吧,咱每年都去,好不,不哭了啊。
江语乔死死拽着周文红的袖子,似乎只要她不放手,奶奶就永远不会离开,过了许久,她才把哭腔压下去,哽咽着结实:我做噩梦了。
什么梦?
梦见你走了,不要我了。
那哪能啊。周文红揉揉她的头,梦都是假的,只是做梦。
是啊,如果只是做梦就好了。
初中生到底不比一年级的小娃娃,哭闹完依旧要做作业,江语乔达到目的起身回房,路过江晴房间时,顺着门缝看了一眼,十七岁的江晴并不快乐,她把头发剪得很短,头沉沉低着,困在做不完的习题册里。
江正延早就给他们姐弟三人规划好了人生方向,一个当老师,一个当医生,一个学法律,说出去都是堂堂正正的响亮身份,江晴作为长姐,是要给弟弟妹妹做表率的,她必须成功,只能成功。
她的嘴角起泡了,和范凡一样。
江语乔伸手推开门,屋子里有一股很浓的咖啡味,桌上的果盘装着几个剥好的橘子,江晴只吃了半个,她的手边有一管芦荟胶,江语乔仔细去看她的脸,看见她生了疲惫的黑眼圈,下巴的痘痘上涂着一层透明啫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