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明白了原因——
像是一杯澄清的石灰水,思维变得明朗起来,记忆里的画面也擦去了那些红得浓腻的烛光。
灰色的荷叶鸡,黑色的佛跳墙,干枯的地三鲜,寒冷如冰,入口时缓慢地麻痹着她的唇舌。那些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余调中还带着纸张燃烧时的气息,勾在人身上,邀请着大家将菜品送入口中。
再来一筷,再来一口。
她是凭着理智收起不少,但在那种几乎让人想要奉上身心的浓香中,便不可避免地咬下了一小口菜来。
一次又一次。
在那张灰扑扑的祭桌上,嘴巴竟然迫不及待地和她的大脑赛跑起来。
云猎一咬嘴唇,趁青陆还在低头懊恼着刚才的事,立刻去看自己的【背包】。
最新的一个格子里,本该放有炒好的菜,此刻却散着一撮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乍看像盐,细看像灰。
——名称是【余烬】。
陈湛吃完手上的面包,抬起脸来。云猎几乎能从那张面庞上照见自己,一定也是同样的冰冷,同样的苍白,同样的后怕和愤怒。
也就在这时,尖叫声和各种各样的动静接踵而至,变得比雷电还要更暴烈,前赴后继撕碎雨水。云猎还来不及捅开窗户纸看一看,就听堂屋的门再一次被拍响,只不过这次却要激烈得多,连门闩都跳起来。
云少侠,我薛家敬重你,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第59章 vol.4|18 是邪非邪
云猎拉开门时,一串豆大的雨珠正从屋檐上落下来,将视线划作两半。
右边是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薛大公子,来势汹汹,家仆如云,都跟在他后边一溜小跑,追着将伞往他头顶上递。左边是倒在地上的一具身躯,胸口洇出浓浓阴影,鲜血随雨流向四面八方,不见积染,却让半个庭院的地面都红得浅淡。
暗红雨水,苍白皮肤,将那侍男的脸庞衬得更动人了。
不久之前,就是这样一张秾丽的脸,会说会动,恭顺地望着她,请求她准许自己留下来服侍。
此时此刻,还是这套五官,还是如此漂亮,却已经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云猎从他鼻子下方收回手,站起身来,坦然和薛大公子对视:很遗憾,看来已经不必叫大夫了。
薛大公子冷笑:当然不用叫大夫了。云少侠亲手杀的人,难道还能不清楚自己的战果?
青陆当即便反驳道:你凭什么说是她所杀?有什么证据?我们早就把这个人赶出屋子了,刚才正在屋里休息,如何能知道外面的事?
哦?我说她一句,没想到你倒是急了。也对,你们同进同出,自然互相包庇,这样的证词,可万万不能算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