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犹豫了半晌,见围观的百姓已经朝着方铮歌功颂德,场面渐渐失去了控制,捕头急了,壮了壮胆子,凑上前来小声问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下官将您抓进府衙?
方铮瞪眼道:你敢!
窒了窒,方铮忽然省悟:刚才说的那番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哎呀!怪只怪哥们太过嫉恶如仇,一不小心将自己给装进去了。
方铮悻悻的哼了一声,道:本官自己走,用不着你抓。
捕头闻言大喜过望,只要顺顺利利毕恭毕敬将这位大爷请进府衙,剩下就没他什么事儿啦,是关是放让府尹陈大人头疼去,本捕头以后见了这位爷便绕道走,有多远闪多远。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好不容易有场热闹看,围观的百姓们岂肯错过?于是乎,捕头在前哈着腰带路,两名捕快抬着受伤的男子,方铮与二女施施然跟着。他们身后,是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一大群人兴高采烈浩浩荡荡朝着金陵府衙走去,所经之处,又加入了不少好奇心强烈的百姓,就像手机游戏里的贪吃蛇似的,看热闹的队伍愈走愈壮大,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如同过节般快乐的笑容,金陵城北几成欢乐的海洋。
方铮走在前面,得意的频频向路旁的百姓们挥手致意,心中的畅快无法形容,这情景,多么令人感动呀,电视上演的清官是不是也这般受百姓爱戴追随?方大少爷得意之下,似乎忘了,此时他的身份,是一个施暴待审的凶手,而百姓们,则只是跟着看看热闹,实在与爱戴追随扯不上半点关系。
嫣然与凤姐紧紧跟在方铮身后,她们早已用轻纱将自己的面容遮住,见方铮在人群中卖弄风骚,不禁好气又好笑,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扭过头去,金莲轻挪几步,假装不认识方铮。
捕头心里苦涩得差点没哭出来,瞧瞧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城在搞什么盛大的庆典呢,这位大人官儿多大不知道,但他惹事的本事肯定不小。这么多百姓聚集在一起,此事若有个什么处理不妥的地方,会不会激起民变?
捕头开始担心了,犹豫着要不要请金吾卫的军士来镇镇场子。转念一想,关我什么事?只需将人带到公堂之上,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届时哪怕这些百姓造反,那也是府尹陈大人的责任了。
金陵府位于府东大街,处于金陵城正中的位置。
陈大人今天心情不错,他的第十七房小妾昨晚指着他胯下软绵绵的小蚯蚓,满脸崇拜的赞叹:好……好大啊……
男人都喜欢听这话。就像女人都喜欢别人称赞她漂亮一样,不管符不符合事实,被人称赞总不是件坏事。当然,最后他的小妾又说了一句话:好……好快啊……这句话他只当没听见。
男人照样也有虚荣心的,这种虚荣心主要突出在两个方面,一是房事,二是权势。
陈大人觉得自己在这两个方面都得到了满足。——他才四十岁,便已是朝廷四品官员,掌握着华朝京城的地方治安大权,而且,他的小妾很喜欢他右手的中指……
很快陈大人便高兴不起来了。
望着公堂上站姿潇洒的方大少爷,和躺在地上如同死人一般的伤者,还有公堂外人潮汹涌的围观百姓,陈大人觉得自己像吞了一只活苍蝇般难受。
我怎么会碰上这种事儿?陈大人哭丧着脸,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两位当事人他都认识。
方铮是新晋的忠勇伯,五品散骑常侍,陈大人勉强算是朝中高官一类的,每天都得上朝,自然见识过方大少爷早朝迟到的风采。甚至就在昨天,他还跟在一群朝中大员身后,朝方府送过礼。怎会不认识?
至于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这位仁兄,陈大人就更熟悉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兼太子太师潘元寿之子,潘陶。由于该仁兄经常混迹于金陵城北,调戏妇女,欺压商户,号令城北,莫敢不从。人送外号潘半城。
一个是官场新贵,一个是重臣之子,陈大人为难的左右望望,咂摸咂摸嘴,发现嘴里满是苦涩。两边谁也得罪不起啊,这可如何是好?
方铮盯着陈大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冷笑不已。
这位陈大人,大概就是那位收了钱不办事的主儿了吧。记得小五跟他提起过,方铮被吴公子从琼花楼推下后昏迷不醒,方老爷去告状,还送上了不少银子,膝盖都跪肿了,结果这位陈大人收了银子,却拖着不办事。
以前的方家朝中无人,当官的说欺负便欺负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少爷我现在当了官,倒要看看你如何处置。
陈大人看看方铮,又看了看潘陶,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轻咳了两声,结结巴巴道:咳咳……今日本官身体……呃,身体不适,要不,咱们改日……
方铮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陈大人,这可不行,您都坐在堂上了,总得将这案子办了吧?
方铮只是个五品官儿,陈大人比他大了整整一级,按说方铮在他面前得执下官之礼。可官场上不是单纯的比官大官小,众所周知,金陵府尹这位置是个到处受气的尴尬角色,说得好听是维持京城治安,可满京城到处都是朝廷重臣,王侯勋贵,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儿能管得了谁?
方铮就不同了,虽说他目前只是个五品官员,领的还是个虚衔,可人家是天子近臣呀,鸡毛蒜皮的小事轻易便能上达天听,万一他不爽,随便在皇上面前咬咬耳朵,他陈大人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