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香秀搀住张母道:大妈,我拿十万。咱不用担心费用,回头我就发动镇里,号召一下捐点款,咱全镇人,一起想办法筹钱,没有过不去的坎。一边说着,却在用那凤眼,狠剜着夏凡,似乎在责怪,医术不行不要紧,那么有钱,关键时刻随便指头缝里漏点儿,就能挽救一个家庭呀!
听了孙香秀的话,张母说话又要给跪下,热泪盈眶感谢万千自不必再细说。
却说那范大庆,眼见如此,被触动了心底那根弦,脸皮微微有点发烫。
五十万诊疗费,约略有点夸张,所谓业内顶级专家会诊,对张秋莹的状况而言,其实也完全没必要。
刚才那样子说,只是为了凸显他自己的能耐,让老两口对他更加坚信不疑。
喂!你干什么?快住手,不要乱动银针……
却是,在众人都关注五十万诊疗费用时,夏凡忽然不再发呆犯愣,而是突然伸手去拔银针。
范大庆一边大叫,猛然向前扑去。
针灸之法,微妙之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且是,行针出针,每人习惯多少都有所不同,所以但凡针灸名家,通常很少有施针后,让人代为起针的行为。
尤其此刻,张秋莹的情况,那七八针,可都是扎在人体头部,百会、神庭、太阳等大穴之间,端地是危险之极。
一般的医者,没个三五年针法临床经验,压根都不敢在人脑袋上招呼。
这是因为,行针手法间稍有差池,都会造成不可逆隐患,岂是外行人胡乱敢动的。
面对斥喝,夏凡却闻所未闻,不等范大庆冲至跟前,就已经随手拔除了一根银针……
混蛋!你要为病人所有不良后果负责!你这个白痴!庸医!杀人犯!快点住手!
此时,不只是范大庆大叫扑前,张父张母,还有孙香秀,皆反应过来,也万分惊恐地冲来,想要上前捉住夏凡。
那谢村长,更是夸张,抄起板凳,大吼如雷,就要去砸夏凡。
夏凡却根本不加理会,两手飞快,如穿花蝴蝶上下翻飞,眨眼间拔除了张秋莹头上全部银针。
范大庆气咻咻伸手抓来,夏凡却看也不看,随手一弹,一根银针,刹那间被弹射而出。
那范大庆忽觉身上一叮,小臂一阵麻软,留神细看,始发现其麻突穴扎进一根银针。
转眼间,这只手臂失去知觉。
谢村长抡起板凳要砸,夏凡转头,咧嘴一笑,一口好看小白牙咧开。谢村长登时吓得住了手,嘴里却胡乱嚷道:你,你这小王八蛋,伤天害理,庸医杀人害命……
庸医杀人?我刚才在救人懂不懂!夏凡斥道,扬起手中银针,狠狠瞪了范大庆一眼。
范大庆怒道:小混蛋,你装神弄鬼,乱搞什么名堂?姑父,大叔大妈,刚才情况,你们可都亲眼所见,病人若是,脑神经出了什么差池,瘫了、残了、死了,该找谁责任,你们自个儿看准了!说着咬牙将小臂上的银针拔下,自个儿揉动气穴,解除臂膀麻痹状态。
心里面,却贼贼犯了嘀咕,暗啜这个貌不惊人年轻小子,对针术似乎颇有些道行。
特别刚才,对方似乎用了弹指飞针之术,很是随意一下子,就扎中了他的小臂麻突穴。
就只这一手,认穴打穴手法,已经非他所能及。
然而事到临头,他又岂会轻易认输,反正有刚才女患者张口吐血一幕,这可是想赖也赖不掉的事实,不怕这小子玩什么新花样。
夏凡瞧见范大庆自己取掉了手臂麻突穴上的银针,冷笑一声,心说你这不知好歹东西,未免也太自大过头。
不过也好,不吃点苦头,你长不了记性。
针灸之术,有补益之针,有泄溢之针,虽然同样都是三寸毫针,但行针手法不同,行针时机不同,辩证理念不同,都会导致各不相同结果出现。
张秋莹刚才口吐淤血,那是将长久积淤肺腑的肝气废血吐了出来。
这么明显,色泽可辩的黑淤血,范大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视而不见,却冒险在患者头部施展补益之针。
如此南辕北辙行径,乍一开始,还让夏凡迟疑思考良久,以为自己疏漏了什么,可是听了对方那番说辞,还要让张秋莹入院治疗,什么五十万诊疗费之类,才意识到,这人居心所在。
纯粹是炫耀针术,唬人的干活,简直太王八蛋了点!
张父张母慌张失措,像两尊金刚,守在了张秋莹左右,防止夏凡再去靠近似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
放心吧,张老师铁定没事。夏凡安慰道。
话音甫落,就见张秋莹睁开双眼,忽然坐了起来,像是,才从一场大梦中苏醒过来,身心间尽是透着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