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清醒般,想到黎溪刚才痛苦地说着那些话,那张小脸上的眼神露出的难过与绝望。
他明明很早前就劝过她,不要和秦家兄弟在一起,告诉她,不要喜欢上他们。
而她,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他们这些人,谁又比谁好多少,谁不是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人。
关键时刻,心慈手软绝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任何程度的伤害都是伤害,中途放弃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气愤她没有听自己的话,因为过于震惊她生下别人的孩子,便没有上前拥抱她、给她安慰,而是任她逃走。
这一次,老天爷眷顾他的日夜思念,让他最先遇到了她,明明他比任何人都有机会抓住她,可他连送她回去这种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做。
她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大雨天又淋雨回去,她的身上似乎因为自己强拉她过来而没带钱,也没带手机。
他呼吸一滞,心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
她逃不开一些人的命运?
他逃不掉联姻的命运?
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逃不掉的命运?
难道他也要像自己亲生父亲一样,与不爱的女人联姻,最后到能掌控自己的婚事后,又和相爱的女人生子?而后自己的孩子又会像自己一样?也会像何陵那样?
尤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但所有的父爱是何陵与别的兄弟姐妹们的?
父母恩爱地同桌吃饭,帮孩子夹菜,一起听孩子说说在学校里的趣事,一起带孩子去游乐园玩。父母亲同床共枕,而他睡在父母亲中间。这些他小时候曾幻想过无数次的事,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家庭里。
本该和睦相处、共患难的夫妻,为了自己各自喜欢的孩子能多分些财产,勾心斗角、时刻提防着对方?恨不得把对方诅咒入十八层地狱?
在外面已经够累了,回到家还要跟打仗一样?
他看着坐在餐桌前与自己男朋友笑着发信息、等着他过去一起吃饭的赵歆玥。
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安安静静坐在桌前认真看书思考,话不多,孤僻得像患了自闭症地活在自己世界里、努力赚钱养活哥哥的那个人。
应该是和她,一家几口,坐在垫子上,一起看书的温馨画面才对。
不该是坐在餐桌前拿着手机,各怀心思,同床异梦。
这辈子这么长,不多试试又怎么懂会不会否极泰来?枯木逢春?
今晚上我不会再回来,以后这套房子我也不会再来,我妈和赵阿姨的话你也不用每次都听。
他大步走到鞋柜换上鞋,抓起汽车钥匙,心里只希望那个人没有走太远,希望她没有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赵歆玥说道:你最好让你男朋友过来,再穿上我的衣服,扮成我的样子陪着你一起吃,应该不用我再教你怎么录视频吧。
赵歆玥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应了一声。
进了电梯,尤瑾容打了电话到物业,得知黎溪还在小区里躲雨时,长长松了口气。
他拿着伞,任磅礴大雨拍打在自己脸上和身上,不顾已经积了满满水的鞋子,疯狂跑到附近的凉亭。
漆黑的夜色中,那抹纤细、孤单无助、总是独来独往的背影深深映入了他的瞳孔里。
她双手环抱着胸、时不时抬头看看雨势,时不时看看自己身上湿淋淋的衣服。
他只觉得心脏更加抽疼,酸涩感溢到五脏六腑。
跟我回去吧。你和孩子都没错,我想我应该是个好父亲,孩子姓尤也很好听。人生还那么长,总要每条道都试试。
熟悉的声音,慰籍心灵的话语,黎溪转过头,看见比她还要狼狈不堪的他正温柔笑看着她,身体抑制不住的震颤,一股酸意从鼻尖汹涌而来,眼眶溢出了泪水。
如果你不介意,尤太太应该也不会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