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埭山似乎没有察觉出为裳的窘迫,又是笑了:卞兄也太不够意思了,怎就甘愿将这一位妙佳人藏在深处?
他的声音洪亮且中气十足,似将枝上的雪都震了落。
杨兄,原来在此处,让卞某好找。不出一会儿,卞筝寻声而来,本是有些惊疑张皇的面容再看到面前二人之后,稍稍恢复了些平静。
于是卞筝抬手驱走了身侧跟随之人,回看向杨埭山道:杨兄无故离席,在此处私会美人,着实是不够意思。
为裳脸涨得通红,一时间辨不得卞筝话中好歹,正欲启唇解释,却见杨埭山向前一步拱手道:卞兄……
是卞某就算了,若换做了旁人,指不定会说杨兄这一走是看不起卞某……卞筝向前几步,轻托住杨埭山双臂后,又好似转头扫了一眼为裳。
为裳敢再看,害怕地后退了半步,撞上了身后梅树,雪哗啦啦落了满头。
卞兄说的是哪里的话。
……也有人会说是杨兄是惦记着卞氏的财,想捡甚么漏回去。言罢卞筝仰头大笑,将面前杨埭山脸上定格住的笑尽收眼底。
风又重新刺骨起来,卞筝终是止住了笑,随意指了指为裳:罢了罢了,这位姑娘就赠予杨兄了。
……多……谢,卞兄……杨埭山笑得勉强,目送着卞筝离开,为裳看见那人的拳头紧了紧,但终究并未再多言一句。
实在是太冷了些,为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听闻响动,杨埭山也转了身,大步走至为裳面前,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姑娘就一同与我回府罢,雪色为证,杨某人不会亏待姑娘的。
为裳记得很清,那是瑞和元年年末,她在马车上掀开了帘子,和着耳边雪雹打碎之声,朝卞府回望而去,那府邸一点点隐于风雪之中,一点点消失殆尽。
杨诘讲到这处时,停了一停,他似乎是有些口渴,他那唯一漏出的眼在堂中几人面上停了一停,丝毫不掩其中的眈眈逐逐,他在示意给堂中几人给他些水喝。奈何众人皆在忖量方才故事中的曲曲折折,并未对杨诘有所理会。
故事中的那份折胶堕指似乎也被带入了着小小堂中,附着在每个人的心头之上。
其实晓舟珩一直不喜柔弱二字用在男子身上,他自觉男子在何时何处都要顶天立地,但此时此刻瘫在李终南怀中的他,不得不用那两字来形容他自己。毒是被抑制住了,再加上方才他吐出的那些血与血块,虽性命一时无忧,但浑身乃是提不起半分力气,杨诘的声音忽远忽近,让他听得并不怎么真切。
我看那杨埭山鬼鬼祟祟无故离席,定是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沈骞翮这边才为公良昃重新束好了发,顺势拍了拍他之肩膀,也不怪卞筝如此,拿一介风尘女子当挡箭牌,他还是男人么?没能想到他能如此下作。
确实。李终南的手乃搁在晓舟珩脉门之上,由于方才的着急,音色也喑哑不少,其实若大胆猜测,杨埭山早就做好了让卞氏代替杨氏去死的这一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