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二人都没有做声,周遭鸦雀无闻,静若灵堂死寂。
旧时恶疾引得玉笙寒手足微痛,他微微抬眼,却见那如千尺深渊般的眸子正略带几分笑意望着自己,其中匿着的是玉笙寒避之若浼*的豁口——那人曾说,自己怙顽不悛*,七情六欲便是浮在表面上的假样子,不浸于肤,不浃于骨,区区二十余岁却却似得老僧入定。
可那人不知的是,十年前那一双清澈瞳眸赐予自己的那一味爱恨,早已沦肌浃髓,让自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鹤归华表,气返青云,是当年人,却不似当年影。
邢夙昔弯下腰来,一双薄唇停于玉笙寒耳边,咫尺之间,字字铿锵:玉解意,我邢夙昔爱煞你了。
我本欲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可是。
罢了,没有甚么可是。
玉笙寒心下惶恐,身子却是着了千钧,挪动不了半分,声音也是分外喑哑:承蒙殿下错爱,草民当受不起。
何来受不起一说?朕说你受得起便是受得起。殿上天子的笑颜终于还是在玉笙寒这句之后分崩离析,不留情面地揭开了他眼中狼藉,解意,你是不是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我了?
玉笙寒微微皱眉,面前之人哪里还有当年半分毁录斩龙的狂妄,心下一软,让步似的长叹一声:……我从来不曾怪你,何来原谅?
邢夙昔浑身剧烈一颤,猝不及防间便在玉笙寒面前跪了下去,烛台咣当一阵坠落于地,余音在殿堂中响了又响。只见他死死抓住玉笙寒的双臂,似溺水之人寻到了可以依靠的枝干,二人阔别五年的这番匆猝而视,震得玉笙寒好似好似一口烈酒直灌入喉,五脏六腑俱呈了灼火之势。
玉笙寒就这么任由邢夙昔双手十指紧紧扣于自己肉间,任由已过而立之年的当今圣上泪水肆意,泣不成声。
见他如此,玉笙寒沉吟良久,最后还是轻拍了他后背,温言道:……没出息,我都回来了,你还哭甚么。
我开心,解意,你起来罢,勿要这般跪着了,地上凉。听了玉笙寒嘴里这一句,邢夙昔又哭又笑,随意抹了一把泪,这厢又拉了玉笙寒起身,你回来为了何事?为李闫卿?
玉笙寒随他起了身,点点头:嗯。
你连夜奔来就是为了让朕收回成命?邢夙昔似乎是在瞬间收了眼泪,你觉得朕为何要应你?
不待玉笙寒应声,邢夙昔怕他离开似的,倒是自己先答了:朕信他,参他的那些人是户部与吏部的,那皆为钟不归的党羽。
可是……
李将军不是那种叛国之人,账目真假难辨,还需时日斟酌此事。毕竟啊朕的位置,还是你与他帮朕得来的。邢夙昔眼眶尚红,嘴角噙着不明意味的讥讽,于是朕与李将军就这么设了一计,让朕看着与他似有不和,就看接下来钟不归会如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