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舟珩暗叹一声,微微回握住李终南那只沁出汗的手,想必这穆王也是有甚么癖好,渺渺才如此费劲心思硬让自己生了一派袅袅姿态。晓舟珩心中只觉世间不公,对女子要求甚多,这一来也便滋生了更多的扭曲极端——譬如那日的李著月……
那边覃昭似又接连嘲讽了几句,口中散伤丑害继出毫不停歇,见祝离忧依旧不应一声,更是来劲儿,直接起了身,拿了酒杯一步步踱至他面前,居高临下般戏谑道:好硬的骨头,本王欣赏你,敬你一杯。
祝离忧缓缓抬头,眼中是白惨惨的死灰。他勉强起身,也执了桌上酒盅,正欲开口,只见李韫琋也起了身,来至两人中间。
他喝不得酒。李韫琋抬手拦了覃昭伸出去的那只手,终于亮出了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我陪王爷喝个尽兴就好。
覃昭一皱眉,没料他如此,硬是生出几分烦躁来:李佩芷,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平日里对你太过放纵了,你忘了你的身份了?
李韫琋面色依旧冷清,双目冰雪未消,却是透出几分决然,沉声道:草民身份卑贱,自然不敢忘,只是祝二当家……
哼,今日这酒,他不喝也要喝了,若是不喝,本王就治他的罪……覃昭粗鲁地一抬手,织锦纱衣上的瑞兽愈发狰狞,扬起的袖口冷不丁抽到李韫琋脸上,登时就留下了一条红印子,可他脸上依旧冷冷清清,还是不曾挪步或是将手放下。
韩铁衣一睹此情,一拍案几,正要起身,只听那头一声巨响,惊得满室人皆是一怔,霎时雕窗细格咯吱作响。这不仅截了韩铁衣的起身之势,还断了覃昭口中的狂妄之言,顷刻间只觉厅内立柱都晃了三晃,地抖了三抖。
众人一时间都没能辨得那异响是甚么,虽震耳欲聋,但却不似雷声。
隔着窗,但见室外乌云蔽日,黑浪掀天,把本身就隐约的月亮遮了个完全,似还有不知从何处来的层层烟尘,祝离忧一皱眉,直径绕开二人就往外走去:失礼了,容我去看看。
见祝离忧自顾自出了厅,覃昭面上更是难看了几分,握酒杯的那只手还被李韫琋拦在空中,这厢覃昭冷哧了一声,顺势就将那酒泼到了李韫琋脸上。
酒顺着李韫琋侧脸淌下,浸湿了他的前襟,那酒明显也是入了眼睛,双目立即就赤红了起来。韩铁衣哪里能忍得,只觉那覃昭此举无疑是给自己灌下了即刻毙命的鸩酒,不仅让自己不成人形,还要再剐一遍自己五脏。这下手劲儿一大,手心一热,在晓舟珩提醒下,韩铁衣这才发觉自己分神震怒之时,竟是将酒盅捏碎了,掌心俨然被戳了个血肉模糊,血顺胳膀案几着一点一点流下。
但是韩铁衣并不觉得痛。
诶呦。渺渺的意外一声却打破了这一室不安,只见她躬身捂着肚子,痛得面部雪白,云鬓松散,汗珠冒了一头,将脂粉都冲淡了好些,而脸颊上方才李终南所提的那块暗沉愈加明显。
你这是怎么了?见爱妾生此异状,覃昭不得不扭头问道。
奴家好像是……吃坏了肚子。
啧。覃昭强压怒火,勉强给了渺渺一个好脸色,甩了甩手,你快些去罢。
渺渺得了应允,也不顾甚么失仪不失仪,不容婢女引路,急急下去了。
渺渺扭着步子去后不久后,厅中气氛稍有缓和,只听屋外又是轰隆接连几声巨响,随即厅里一阵似裹着细沙的阴风刮来,烛火诡异地摇曳了几下,瞬时就灭了。李终南连忙拉将晓舟珩一带,将他半拥进怀中,贴着他耳际道: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