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昭似并未感觉众人有异,毫不客气地坐于李韫琋身侧空席上:倒酒倒酒。渺渺笑着接过婢女的酒壶,腰身一扭一扭,小步挪至覃昭面前,给他的小盅满上。
李韫琋吩咐了下去,立即又有婢女为覃昭上了些吃食。待覃昭面前酒肴设毕,这时李韫琋才为他介绍了席间众人——
王爷恕罪,佩芷并非是失约。李韫琋向着覃昭敬酒,眼眸低垂,只是王爷也知晓,最近庄内祸事不断,前些日子池里的鱼一夜里都翻了白肚,花圃里的花一夜也败了,有几个小厮下山的时候腿也摔断了。只是怕王爷将尊来佩芷一隅,若有个甚么闪失,佩芷一百个脑袋也赔不起的。这才听了嵩涧道人之言,请了李公子等人来庄内。言罢冲着李终南与其身侧那位道士的坐席方向点了点头。
覃昭哦了一声,尾音拖了老长,完全没有给那边李终南开口的机会。他睥睨一扫李晓以及又坐回席上的韩铁衣,似乎都没将几人放在眼中,相反眼神只在那位葛袍道士处停了些许时候,这厢才慢悠悠道:那佩芷怎么不去穆王府?
此言一出,时间似乎停了一瞬,堂中灯烛似要为那一句而不明。
王爷说笑了。李韫琋饮尽了杯中缥酒,又将其满上,佩芷身为当家主人,自然不能离了钱庄,劳烦王爷记挂佩芷,佩芷受之有愧,再敬王爷一杯,祝王爷……
钱庄离了你不行么?不是还有祝二当家吗?覃昭捏着酒盅那手伸了一指,朝着祝离忧坐席处比划了一下,讥笑道,本王不是记得祝氏不一直是从商的么?怎么到了这一代,就成孬种了,家业丢了,帐算不清了,成天跟在别人身后卖身做奴?
覃昭的笑声与言语着实不堪入耳,似乎是在以践踏他人尊严为乐,祝离忧面容上俨然撕开几道裂痕,浑身也发起颤来,可还是竭力自持着,不置一言。
虽晓舟珩这几日在庄内也只堪堪见过祝离忧几次,但心下还是十分欣赏这位清秀和善的祝二当家。加之自己之前也曾听过关于家道日微的祝氏一事,与自己经历相仿,有些感同身受,现下十分想帮他解围,奈何面对的是穆王覃昭,这厢斟酌许久都没想出一套说辞来。
略略通过余光一瞥,只见李终南十分反常地盯着那头案几的渺渺,眼神不像欣赏,不似亵渎,却是有几分忧虑。
你在看甚么?
李终南收回目光,在案下偷偷牵了晓舟珩的手,压低声道:我觉得她不太对。
怎么不对?
这里。李终南指了指自己脸颊一侧,你没觉得她那处有些暗沉么?
你好端端盯人家做甚。晓舟珩微微皱眉,只觉李终南此番评头论足太过失礼,女为悦己者容,若是为了掩去胎记也不是不可。
恕汀。李终南紧了紧手上力道,正色道,我在旁人面前,先是医者,再是男子,我既不会对除你以外之人有非分之想,亦不会失了君子之范丢你的人。
不待晓舟珩解释,李终南又道,那并非是胎记,而是因为胃虚而生的黑青斑。
胃不好就会如此?
一两天到也不会,只不过胃气一虚,耳鼻口目皆为之病。李终南斜觑了一眼那铃铛,她气虚至极,已是影响到她行走了,不论是胁息还是束腰终归是伤觔动骨一事,着实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