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没有拿火把,在昏暗的月光下他们也看不清对方有多少兵力。再加上突厥积威甚久,图哈一听到阿史那咄摩的名号,先有了三分退意。
他回头对傅义天说道:公子,突厥人不能惹。
傅义天不甘心地看了看已经瞧不见身影的沈秦筝,从紧闭的嘴巴缝儿里挤出了一句:我们走。
图哈连忙向前对着阿史那咄摩赔罪道:世子勿怪,我们立刻退回去,向社呼可汗致以最高的歉意。
说完,他们立刻调转马头匆匆忙忙地走了。伪装成阿史那咄摩的汉子一直立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们的火把了,才反身掉头直直地进了树林。
等在林子里的乔无朗迅速启程,带着沈秦筝三人和一干人众回到了他们的驻扎地,带着三个孩子进了韩泽的帐内,然后,又把方才经过的一切都尽数告知。
韩泽正拿着一本书,此刻才装模作样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他首先看见了灰头土脸的沈秦筝,眯起了眼睛问道:你们是我大梁的子民吧?怎么会流落这里?
沈秦筝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说话时,手却被沈秦箫一勾。沈秦筝侧头看向沈秦箫,看见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满满的惊恐。
站在一旁的乔无朗当然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不由得失笑解释道:这位是韩泽韩大人,是我朝派出巡视北疆的使臣。你们有何难处,尽可告知。大人会为你们做主。
沈秦筝心里明白,沈秦箫指的是那张羊皮卷。
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不能说。沈秦箫和徐行费尽心机的跑回来,不就是为了拿到这个吗?此刻不说,什么时候说呢?
沈秦筝躬身行了一个礼:家父是朔方节度使沈寒溪,我等一行本是要前去朔方,无奈半路被塞上城的匪徒们绑架到了黠戛斯。幸得被大人所救,如今转危为安。
韩泽闻言,眯着的眼睛突然张开定定地看着他们三人,尤其是正在说话的沈秦筝。
我在黠戛斯时发现了这个。沈秦筝掏出了半路从徐行那拿过来保管的羊皮卷,继续说道:这是我朝西线乃至北线全线的兵力布防图,背面还有薛延陀可汗矣男邀请阿热鲁各南下商讨的信。
乔无朗接过羊皮卷,将他递给了韩泽。韩泽看完后脸色大变,立刻说道:朔方离这里太远,加急也得五六天的功夫。无朗,你今夜就出发,亲自护送沈公子前往安西都护府,并马上通知安北都护府向凉关增兵,然后直接回京面圣,不用陪着我了。
沈秦筝猛地抬起头,尖声道:安西?
安西在朔方以西,紧连着沙陀,吐蕃一线,和朔方仅仅靠一条漠东走廊往来传递消息。
韩泽答道:小公子不知道吗,沙陀战事吃紧,安西同朔方借兵正在西线一线开战共御外敌,沈大人已在那处。
沈秦筝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救他们,因为父亲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西边!西边沙陀吐蕃,北线薛延陀黠戛斯。
这是一场声东击西的阴谋!
韩泽看着他的反应,心下了然这孩子竟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此刻西线起战事,北线布防一定有损。主将不在北边镇守,北线一旦崩溃,凉关一破,京城危在旦夕!
韩泽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秦筝说道:难怪西线借兵竟然惊动了两个节度使共同御敌,原来原因竟在此处啊!
沈秦筝心中大动——
沈寒溪为什么要去西边,十有**是因为听说他被困在沙陀!
沈秦筝当下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立刻说道:快……快带我们去!
刚把三人送走的韩泽,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去。
沈秦筝,他把这个名字在口中琢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又琢磨了一遍,沈秦筝。
傅义天回到黠戛斯的驻扎地,他一进王帐就见阿热图迦齐公主正在王帐里大发雷霆,帐内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他换下了自己阴霾地表情,装上自己平日里那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向属下吩咐道:几张狼皮而已,快去拿上来。
阿热图迦齐一拍桌子:阿史那咄摩这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傅义天的瞳孔缩紧了:阿史那咄摩?
阿热图迦齐恶狠狠地说:半路要走了我一个侍女。
顺便还调戏了她一通。
话音未落,一个塞上城侍卫进帐来报:城主,沙耶死了,那小子跑了!
傅义天没好气道:废话,早知道了。
那侍卫上气不接下气说:还有被派去把那群中原人尸体丢往室韦的弟兄,一直没回来。我等派人前去查看,发现弟兄们全都死了。
那群中原人,指的就是太白山庄最开始潜入的那一批人。
傅义天勃然大怒: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