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依还未撩起车帘,玄龙卫说到了,请阮南依下车。
阮南依搭着谢晟的掌心下来,看到匾额上两个大字刑部。这个瞬间,阮南依的血冷了,脑海轰然一片炸开。
谢晟怀疑她的身份么?!带她来刑部大牢?!
她自己心中有鬼,不知道自己在看向谢晟时目光有多复杂,包含了多少含义。
谢晟与阮南依对视,视线只停留了一瞬,很快错开。阮南依踩在地上,腿脚虚软。这时阮南依才注意到,谢晟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阮南依抽了抽,没抽动。
一时间,阮南依也摸不准谢晟的套路。
她跟在谢晟身侧,亦步亦趋。几度看着谢晟利落的下颌线条,欲言又止。来到刑部大牢时,即便阮南依努力稳住,扑面而来的昏暗还是让她倍感压抑。
地牢深处,恰好传来一声艰难的惨叫,字字泣血。阮南依低头,看自己与谢晟交握的手。
谢晟忽然松了手。
阮南依伸手,大概是想牵住。动作到一半,她听了下来。阮南依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让不知道哪儿来的泪水流下来。
下一刻她却感受道,谢晟勾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身边。
很害怕?谢晟轻声问。
本来阮南依憋住了,可谢晟问,她突然哭了:为什么不害怕?
你要是在这准备弄死我,我为什么不害怕?
谢晟没料到阮南依哭了,忙托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低沉的声音中包含了歉意,对不起,你说方便带上你,就带上你。
我考虑不周,这里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吓人的地方。
阮南依眨巴眼看谢晟,都忘了哭。
她不太相信地问:唔……来这里,我说放不方便带我来。
谢晟应了一声。
阮南依在呆了这么一会儿后,哭地更大声了,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你要给我上刑了!呜呜呜……
谢晟这才明白,阮南依看他那一眼的含义。
误会解开,阮南依完全放心了。
这里阴森森,没有光,气味也有些古怪。硬要形容,应该是发霉和臭味混和在一起。阮南依当然不喜欢这里,但她牵着谢晟的手,跟在谢晟身后还可以。
顺着路七拐八拐,又进入一道门,来到一个牢房前。
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靠在墙角,光裸的上半身有一些伤,以绷带包扎上,绷带外浸出深红的血迹。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有一个用烙铁印上去的仇——那是旧伤,已经有长好的疤痕。
阮南依只看了一眼,垂下眼皮,不再多看。
终于听到人声,年轻人睁开眼,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很快阴贽的目光钉在谢晟身上。
谢晟?他每说一句话都要牵动伤口,阮南依听到了他抽冷气的声音。但他的声音,依旧沉稳。
是我。谢晟平淡与这个人对视。
年轻人笑着,咳血,赞叹起来:不愧出身国公府,和你爹一样,都是老皇帝的狗。
不需要谢晟说什么,姜遂面无表情走过去,一拳砸在年轻人侧脸。年轻人脸歪向一侧,呸出一口血沫。
阮南依没说话。
在哭过后,好像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并抽走的还有喜怒。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尽管她极力压抑了,但不可避免将一只手藏在身后,纤细的五指倏然收拢。
——她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面对这个问题,她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因为太难了,所以很难做出决定。心里保持了理智的思考,身体却因为压力不受控制。
年轻人笑起来,哈哈大笑,却是在自嘲。笑了半晌,直到伤口牵出血来,他才止住了笑声。随后他盯着谢晟,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是他在你们手中,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在这句话后,又是很长的沉默,长到所有人都不会以为他开口了。
姜遂以眼神请示谢晟,谢晟制止了。
年轻人麻木的目光看向谢晟,问:他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