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被噎住了,头发丝似乎都耷拉下来,他狠狠踢了门框一脚,然后以幽怨的眼神看着时安然。
时安然笑了,轻轻捏了捏周池的手心,小声在他耳旁说些什么。
周池撇撇嘴,那你亲我。亲了我就不生气了。
时安然拿他没办法,只好踮起脚尖,捧住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蜻蜓点水般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
怀疑什么?
你上辈子是条癞皮狗吧,赶都赶不走。
去!周池胡乱在时安然头上摩挲一把,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女生们不是说心烦的时候就去吃东西吗,走,小爷带你去吃大餐!
时安然本以为周池只是说说而已,但没想到真把他领来了一家市里颇有名气的中餐馆—仙云居。
他轻扯了扯周池的校服外套,我们换家吧,这家太贵了。
实际上时安然从小到大都没在物质上被亏待过,对物价跌涨完全没概念,说是金贵的少爷也一点不为过。他尽管知道仙云居消费高,但具体高到什么地步心里根本没数。
周池此刻也犹豫了,他刚才完全是色字当头、头脑发热,冲动地把人拉到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可少年人血气方刚,这个年纪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谁也没少干,当下拍着胸脯:说话算话!硬生生把人拽了进去。
仙云居有名不假,可外部装修却相当低调。木质的四层小楼,门外两根朱红的柱子斑驳得掉了漆,露出干裂的纹路,像冬天里老人的脚跟。
然而进去之后才知道内有乾坤。中国人信风水,坚信水能生财,于是一楼摆了一座假山,汩汩的流水从山缝中流下来,激到池底的硬币上。楼内是似民国戏楼茶馆的布局,围了一圈栏杆,栏杆内才是饭桌,桌与桌之间拿帘子隔了,只能隐隐约约看个人影。但由于一层叠着一层,在顶楼包间的人能清清楚楚看清一楼大堂中央的情况。
周池连连赞叹,坐下之后忍不住问服务员,姐姐,里面装修这么豪华,怎么外边那么旧?
服务员嗤笑一声,像是笑他没见过世面,我们仙云居开了快一百年了,这座楼是古董,不让随便改的。
周池有些窘迫,从鼻子里嘟哝出一个哦字。
吃点什么?
周池道:没有菜单吗?
服务员叹口气,一般来讲我们家都需要提前预约,今天是因为老板要在这里相亲,怕吵,才赶走一半客人,你们今天来实属意外,菜单又是时节限定,所以抱歉了顾客。
周池只好让她有什么做什么。
外面有的是好吃的餐馆,干嘛拣这家态度差价格又贵的。时安然发现自己有时跟不上周池的脑回路,他向来是有需要花钱的地方绝不心疼,不需要花钱的时候也从不当冤大头。
周池觉得委屈,他们把你说的那么难听,我想补偿你,如果不是我非拉你下水......
时安然连忙道:打住!说到这个他才觉得良心不安,为了对一个人死心而赌气答应另一个人的事情太混蛋,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做第二次。
大概因为不是饭点,服务员很快端着餐盘走过来。蚝皇白灵菇芦笋、东江盐焗鸡、蟹粉燕液豆腐、野生菌海螺拼姜蓉马头,装菜的盘子是祥云形状,被勾了层镀金边,在亮堂的灯光下闪着光泽。
周池有些局促,一时不敢下口,干巴巴道:吃,吃啊。
时安然皱了皱眉,以前席晏在外面吃饭有时会给他打包一份回来,他常吃惯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和席晏带回来的是一家菜。
不喜欢?
时安然心里莫名烦躁,摇头道:没什么,你先吃吧。
周池没过多在意,他一门心思扑在菜上,夹起颤巍巍的豆腐,喝汤一般吮到嘴里。然后每嚼一口就大喊:金钱的味道!
时安然被他逗笑了,但仍旧觉得发慌,就好像被明确告知今天出门不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