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颜回到了在西都的那间公寓,过去了将近半年,桃木地板上落了一层微粒尘埃,四周的窗户紧紧闭起,房子里的尘灰味有些呛喉。
阿庄喜净,两只前爪杵在门口,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死活也不肯进来。
它记性很好,仍然记得自己在西都还有另一个家,那里有一片铺满柔软青草的大花园。
狗不嫌家贫,阿庄。庄颜摇了摇头,打了一个电话请家居公司里的人过来收拾房间。
她把带来的东西放进卧室里,打开一扇扇密闭的窗户,让整个房间透进新鲜的空气。
傍晚时分,阿庄一直兴致索然,食不下咽,庄颜给它套上狗绳,牵着它去了附近的公园散步。
一路上阿庄生龙活虎,胡蹦乱窜,庄颜小跑着跟在后面,手指被扯得生疼,渐渐开始控制不住它的速度。
她有些吃力,站在原地捏了一把酸涩的手心,一松开手,那抹金黄色的身影往前一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庄颜在公园里左顾右盼,唤着它的名字,始终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这是谁家的金毛,咬了人也不管管,吓死我了。
一个白头发的老妇人经过时,脸上惊魂未定,嘴里仍念念有词。
庄颜有些惊愕,阿庄受过训练,除非有人伤害她,它不可能会主动咬人。
虽然了解它的性情,她还是不禁担心起来,顺着热闹的人声往公园中心的草坪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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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绿色草地上,纪鄢被阿庄扑倒在地,极为热情地亲近舔吻着。
它放纵又克制地轻轻啃咬着他的脚踝,喉咙里发出兴奋不已的嘶鸣声,尾巴摇得十分殷情,身上每一根金色的毛发都昭示着它的欢喜。
纪鄢笑得无奈,又不忍心再像当初那样踹它屁股,只得伸出手安抚地摸着它的头,悦色道:阿庄,好久不见。
你的主人呢?
他稳住阿庄激动乱窜的身体,抬眼向四周望去,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更多的是即将重逢的期待与狂喜。
视线转到身侧,于意料之中,触到一袭胭脂色的修身长裙,纪鄢的目光蓦然止住,凝在了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暮色微沉,庄颜的脸似在画中,眉目袅袅,看不清切,却又飘渺动人。
在他寻之觅之的这半年里,她的头发又长到了及腰长度,挑染成她最喜欢的墨蓝色,温驯地搭在身后,像极了一只刚刚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慵懒麋鹿。
艳色的吊带长裙勾勒出那段纨素腰肢,两只嫩白的藕臂露在外面,纪鄢知道,握上去仍是一截温香软玉。
他思之,念之,却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
庄颜站在一人一狗面前,看着他们亲昵如昔日的老友,神色温柔,有些不忍打扰。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才走到他的面前,朝他伸出手。
要我拉你起来吗?
纪鄢。
纪鄢抬起头,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眼,忍住了直接把她拽到怀里欺凌一番的欲望,伸出手握住她的指节。
要去我的公寓里坐坐吗?
庄颜把他拉了起来,想抽出手指,却被他紧紧攥住,她看着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已经结婚了。
还会跟过去一样,接受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吗?
好。纪鄢拍掉身上的杂草,一手牵着阿庄的绳子,另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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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整个房间焕然一新,空中还飘着缕缕洗洁剂的芳香。
客厅的木质地板上水渍还未完全干涸,纪鄢把阿庄牵到阳台上,转身扶住庄颜的身体,地上有水,你别滑倒了。
腰上骤然一紧,她被他圈在怀里,庄颜转过头,缓缓推开他的手臂,朝他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纪鄢凝视着她头顶的发旋,手掌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喉结动了动,却没再对她说什么话。
你坐,我去给阿庄喂点吃的。
她随手递给他一双男式拖鞋,转身去了厨房准备阿庄的晚餐。
纪鄢打量着地板上那双黑色的拖鞋,是他以前在这里睡觉时常穿的那双。
他换上鞋,在公寓里转了转,这里一切如旧,所有的东西都不曾动过。
他能猜到,半年前的那天晚上,她走得有多急切,决然抛下了一切。
看着这间被她遗弃的公寓,他忽然不再那么同情他自己。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薄情寡义,偏执到底。